第十章

    第十章

    天工岛商铺众多，库存分散，清昭所定法衣饰物并非一次性送到，而是分开配送，他就每天出门一次去丹药堂拿包裹，拿回去之后再一件件地试。

    去了几次后，也就和丹药堂诸执事熟悉起来，从他们听说了许多事情。

    比如百草谷作为碧海界最历史悠久的医道门派，不善征伐之道，门内也无合体大能镇守，原本并不如何受重视，前来求医之人也大多颐指气使，颇有用到你是你给你面子的意思，但天门重开之后，许多门派世家的合体巅峰大能纷纷在天劫之下陨落，十不存一，剩下的纵然通过天劫试炼也多身受重伤，需要到百草谷求医，倒是百草谷的谷主一路稳扎稳打，竟然平平安安从分神巅峰晋升到合体初期，如此一来，来往过客都要客气许多。

    清昭听后只能感叹夏道尊真的是好脾气。

    “若有人有求于我还不知礼数，我便是迫于形势答应了，也绝不会让他好受。”

    他说的人自然是指夙夜了，算算时间出门已经五天有余，夙夜居然还没找到他，也不知道是被长庚隐匿了踪迹还是压根没生起寻他之心。

    “毕竟谷主修的是岐黄医道嘛，虽说有能力这么做，也不会因为这种事违背道心。”一名女执事掩口笑道，神色娇俏。

    “不论老幼尊卑，贫富亲仇，均需平等视之，心怀悲悯之心尽力救治？”清昭想了想医道心诀，决定把医道从自己的备选道途中划掉，此道听起来实在太惨，若他修了医道又遇见自己讨厌的人求医，说不定还得忍耐着为那人救治。

    周围的执事听他说的时候都不由得神色肃穆，过了一会儿才有人笑道，“清昭你还说自己见识浅薄不知世情，看你对我医道如数家珍，应是出身那几家上古宗门吧？”

    碧海界立界数万年，门派兴衰不可胜数，若说上古宗门，一般是指在碧海界锁界之前就已存在，又侥幸熬过了夙夜血洗碧海界之劫的那几家宗门，如摘星楼、藏剑阁、九宫门、青玉宗等等，这些宗门以道统自矜，对门下弟子心性天赋要求极高，若是没有遇上合适的弟子宁可空掷传承也绝不会随意收徒，缺少师长照拂同门呼应，声势反而不如许多后起的现世门派壮大。

    但上古宗门隐世也有隐世的好处，宗门底蕴犹在又无多少同辈弟子争夺资源，若是侥幸拜入哪家上古宗门，门内必然悉心栽培予取予求，而现世门派弟子众多，纵然门派资源较隐世宗门多些，分摊下去也就没有多少了，便拿清昭那一袋上品灵石来说，他家师门虽然不放在心上叫一个元婴期弟子随意取用，许多现世宗门的大师兄大师姐却不一定拿得出来。

    “也不算隐世宗门吧，毕竟我家师门挺招人恨的。”清昭偏了偏头，“昨天我还在九州天下的八卦版看见有人骂。”

    三年之前多是骂夙夜丧心病狂，为了自己突破渡劫居然血祭天道剑引得天界之门二次封印，除了魔修无人能够突破合体；现在则是骂那个神秘莫测的天道剑主，连声招呼都不打就重开天界之门，害得自己门派师长猝不及防面临天劫、非死即伤。

    清昭倒不介意这些胡言乱语，只是觉得一阵无趣，心想我被夙夜和师尊困在问道峰上修行的时候，除了清源师兄之外也没人来看我一眼，为什么我要考虑你们这些不相干的人的感受？

    执事们见他不欲多言，估计是不想在闯出名头之前惹人瞩目，便又转了话题，“说起招人恨，最近只怕没人比端木世家那位扶摇夫人招人恨了。”

    “扶摇夫人？”

    “对啊，就是那位喜好养育幼童的扶摇夫人。”一名执事道，“她喜欢抚养玉雪可爱的孩童，等他们长大了没那么可爱后便送他们离开，许多世家看在端木世家的份上都将自己家中小辈送到她身边抚养，但她不知道遇见了什么，五天前突然从由道堕魔，将端木世家主枝屠戮得一干二净不说，连自己所养幼童都不放过。许多小辈被杀的世家联合起来，悬赏一万上品灵石取她性命，只是到现在也没有人知道她的行踪。”

    清昭饶有兴致地陪他们讨论了一会儿扶摇子之后，才带着自己的包裹回了丹枫阁，长庚正在烹饪灵食。

    修道之人筑基后便可辟谷，食用灵食只为口腹之欲或摄取其中灵力，清昭亦然如此，他在山腰阵法处困了三年，不曾吃过一餐也不觉得什么，但长庚总觉得夙夜苛待了他，决意加倍弥补，每天总要抓只妖兽来为他补充灵力。

    这日也是如此，一只十余丈长的幼生迦楼罗的尸体被随意丢在地上，长庚随手一划，迦楼罗的尸体便从正中直接分成了两半，未曾凝固的血液狂涌而出，清昭小心翼翼地避开血液落到长庚身边，看他收拾食材。

    迦楼罗身体巨大全身是宝，用作炼器注灵再好不过，食用却只有寥寥几个部位合适，长庚从它的体内挖出一颗尺长大小的青色琉璃珠子，一剑削成两半之后再掏空珠子，就做成了一个简易的锅。

    长庚从腰间乾坤袋中翻出一袋灵米，反复洗过三次后才放入锅中，又取出一个玉瓶倒入灵泉泉水，盖上珠盖，随手一点一簇金色的火焰剑气便出现在锅底，熬起粥底来，从迦楼罗的左右双翅翅尖各自剔下两块拳头大小的粉色肉来，细细切成肉末丢去锅中，估摸着够清昭吃了，便将迦楼罗两截身子一道丢了出去。

    长庚于剑道何其深入，不多时锅中肉粥受不住火焰之力就翻涌起来，就在灶边的清昭却没感受到半点炎热之力，他盘坐在长庚身后，从包中拆出两件灿若云霞的法衣来，轻轻一抖，就是霞映长天、美不胜收。

    那是他特意在九州天下交易版定制的法衣，购物版的平价法衣好看是好看，但是真的太脆弱了，他穿还能将就，落到长庚身上如果长庚不刻意收敛气息，一盏茶都撑不到就会被外溢的灵力所摧毁，变得褴褛起来。

    这种衣服只在丹枫阁穿还好，可长庚每天还要出去寻觅灵兽，清昭当然不想自家师尊春光泄露的样子被别人看见，便只能嘱咐他出门前换回太玄门的长老服——其实他这番心思纯属多余，长庚来去之时皆御剑隐身，根本没人能够看见他出入，只因觉得弟子这番孩子气的占有欲颇为可爱，不愿点穿罢了。

    杜若知晓清昭的苦恼后，便建议他去交易版发帖寻人定制法衣——说来也是有趣，杜若初见长庚时以为对方是厌恶尘世喧嚣、连侍者都不用那种世外高人，都不敢跟长庚多说一句话，和清昭混熟之后知道两人的关系，又日日到丹枫阁来送药和收敛妖物残骸后，虽然还是不敢与长庚接触，却总不免在背后吐槽长庚为老不尊，竟然将弟子养成了道侣。

    修真界显世门派门风混乱这么干的不少，隐世宗门偶有师徒结缘也多是师尊等弟子修为与自己相近时再表明心意，若是弟子先行动心诉说钟情，正经师尊纵然亦有情意也得劝说他等上几百上千年，有一定阅历见识依然不改心意时才能接受，断没有长庚这么做的道理。

    百草门修行医道半算隐世半算显世，虽为济世救人门人弟子众多，但是也只是在弟子天赋上有所放宽，门规森严并不逊于太玄门，杜若自幼受夏微凉言传身教，纵然身负血海深仇也不愿为复仇不择手段，以至于心结难解无法长大，自然对长庚这等行径颇多言论。

    清昭虽觉她对自己和长庚的关系有所误解，也不好说其实我也不是什么好人，只能再三多谢她的好意，尽量避免她和长庚见面。

    大抵是和卖家在沟通过程中有所误解，清昭本想定两件法衣给长庚日常穿着，卖家送来的却是一男一女两件情侣装，两件法衣一做赤霞一做烟青，一为男式广袖深衣一做女式霓裳羽裙，清昭先抓着女装看了看，赤霞裙是浅黄到橘红色之间的渐变色，深深浅浅的颜色在法衣之上渐渐变换不定，如朝霞似晚霞，再看男装就要逊色得多，只是烟雨朦胧的天青色，并无女装的变换色彩。

    哪件给自己哪件给师尊呢？

    清昭蹙眉想着，虽然女装比男装好看，但是穿到自己身上他就看不见了啊。

    长庚收拾完迦楼罗后回头一看，就看见清昭抱着一件女装一件男装苦思冥想，听了清昭的苦恼后淡淡一笑，“若是清昭喜欢裙子又想看见它，那就把另一件法衣也变成裙子，为师陪你穿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