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天一 奈何遇你怒涛起

    16　第十六章　天一　奈何遇你怒涛起

    玄武国，天宝十一年。

    光阴似箭，岁月如梭，拈指间流年便是三个年头。且不说那春尽秋来，寒来暑往，只说这阳春三月，春和景明，一副万物复苏、欣欣向荣的景象。

    紫禁城，皇宫。

    大皇子捧着盘什么东西，脚步匆匆的，身后跟着几个奴才，一来就直奔正阳宫。他急不可耐地地搜寻着什么，一看到那个鲜活可爱的小身影，他的眼睛就亮了起来，他一边兴奋地挥手，一边大声呼唤那人：“九弟——”

    那小少年蓦然回首，约莫十一二岁的年纪，身上披的是天蚕雪丝、云锦绮罗，头上戴的是珠翠玉冠、金簪发带，白嫩嫩俏生生的小脸蛋，神采飞扬的眉宇，尤其那一双眼睛经过时间的雕琢，像极了当朝圣上、他的父皇，从原来黑白分明的葡萄眼，变成了仿佛含情凝睇的桃花眼，一颦一笑皆是风情，悉堆眼角。

    ——羡慕也好，嫉妒也罢……

    ——那都是他的九弟，荣宠加身的九弟。

    北辰瑀大步流星地赶过去，略显讨好地笑道：“九弟，你看大哥给你带来了什么？”

    他将手中的东西呈给九皇弟看，是一盘刚出炉的蛋奶酥，软绵绵、香酥酥、甜丝丝的，他只一打开青瓷的盖子，里面就飘出了令人垂涎欲滴的香味。

    是啊，他身无所长，文武都说不上出众，文比不过神童顾七，武比不过小将林桦，人称草包老大，除了披了身皇家来的、好看的皮囊之外，也就好摆弄这些玩意儿了。

    但功夫不负有心人，蛋奶酥以其惹人怜爱的长相，成功赢得了九皇子的喜爱。

    小皇子的眸子，顿时就星星点点，如同乘载了满天星辉，他从盘子上用勺子舀了一小块，故作矜持地放入口中，抿了一小口，香甜暖融的气息在口舌之间化开，齿颊留香。

    看见可爱的幼弟眯起眼睛幸福的样子，真是像极了他怀中的生物，大皇子忍不住摸了摸小少年的头顶，自言自语地吃吃说着：“九弟，你好美呀……”

    他已经加号封王、出宫建府，也算是被他父皇打发出去了；也早已步入成年，并成亲数载了，但讨好九弟的行为却已经成了他的本性、刻入了他的灵魂。他尚无子嗣，因他洞房之夜突然不/举（这是个悲剧），被他王妃冷眼看了不知道多少回了，但如果一定要有孩子的话，他发誓一定要像父皇看齐，生出一个如九弟般可爱的儿子来。

    他目光直直地盯着九皇子完美的侧颜，下/腹霍地涌上一股灼热之感，这感觉如此熟悉自然，却又如此违背人伦，令人难堪，让他忽然由衷地感受到了难捱的痛楚。

    “你在干什么？！”

    登时，一个声音猛然插入，石破天惊！惊醒了他恍惚迷离的状态。

    他下意识地去寻找声源，却见他的俊美绝伦的四弟、那个天资卓绝的皇子，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深邃不见底的眼眸里却蚀刻着彻骨的寒意，如三伏天突然浇下的一盆冻水，冷得他一股寒气从脚底直窜上天灵盖。

    北辰瑀禁不住趔趄着后退，一屁墩摔在地上，讷讷不知如何言语，羞愧地红了颜面，他竟然、竟然对自己的九弟生出了如此禽兽不如的念头……

    “四哥！”看到四哥笑意盈盈地走来，九皇子眼睛亮了一下，但他很快意识到什么，又背过身去不理他，“你来干嘛？！！！你的大事忙完啦？”

    “当然是来找你玩啦，你不是说刚写了剧本，想让我看看？”

    “哼，不给你看！大哥都待我很好，你看这时他给我带来的蛋奶酥，也时常来陪我玩，不像你！找你也不见踪影，真真可恨至极！……大哥，多谢你啦，咦？”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看到姿态不雅坐于地上的大哥，脸颊通红，怎么搞的？

    他想弯腰把大哥扶起来，他四哥却半侧身在他前面，似乎是个微微拦着的动作；大哥趁这功已经自己站起来了，两人有了一瞬间短暂接触，四哥不知在大哥耳边说了甚么，大哥便羞惭满面、匆匆忙忙地走了。

    “你对他说了甚么？”北辰珏好奇地问。

    “我对他说他的蛋奶酥还可以改进一下，他便觉得自己有所不如，羞愧得走了，你不用在意他。”北辰瑾勾了一下唇角，以神神秘秘的语气说，“珏儿，四哥有好玩儿的事，你要不要跟我去呀？”

    “不去！你时常也不在，问了母后也不知，怎地你一回来我就要陪你玩？陪你不如去醉花楼，君姐姐美貌又温柔，不比你好上千倍？”

    看到珏儿因愠怒而挑起的眉梢，那神采飞扬的、那精致白皙的面容，他喉结滚动了一下，不由得又是保证加赔罪，道了千般不是，赔了万句罪过。

    “不会了，以后再不会了，我在……的历练结束了；等那件事办成之后，我的余生，我的所有时间，全都用来陪你、守护你……”

    “得得得！”北辰珏举起手来，有点听不下去，“怎么还越说来越离谱了？你的时间还是用来陪你未来的皇妃罢！”

    北辰瑾一怔，一时竟让他脱手离去了，他站在原地，眯起眸子，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影。

    他可以保证绝不会有皇妃，但珏儿呢？

    “愣着干什么呀？”九皇子不耐烦地回头招呼他，“不是说要去好玩的地方吗？”

    原来四皇子所说之事，与暗卫有关。在玄武国有令，皇嫡子满十六可从暗部中擢选两个作为护卫，保护安全；今年皇四子北辰瑾正好年满十六，此行将要去暗部走一遭。

    听罢，九皇子撇了撇嘴，意兴阑珊地说：“我听说那群家伙呆滞木讷得很呀，我才不想和他们打交道呢……你自己去罢！”

    珏儿怎地又不干了？

    四皇子便也只好笑道：“我看人的眼光不如你，你帮我把关，如何？”

    “也好，四哥有难，那我这个做九弟的，就勉为其难地帮你一把罢。”

    如此，在地下基地的前厅中，除却天级与地级，所有无任务在身的暗卫都聚集在这里，每个人都身材修长、站姿笔挺，恭候那尊贵的皇子。

    走在前面的是玄武皇幼子，年方十一周岁，他面容尚且稚嫩，却偏偏故作严肃地绷着一张小脸，由于刚刚吃了心仪的甜点，脸颊两腮红扑扑的，唇瓣如同粉嫩嫩的桃花花瓣，光泽粉润；这样一个可爱的少年故作老成地走在你面前，任是你“郎心似铁”也会充满“铁汉柔情”。

    天一早得了消息，来这里候着了。虽他不必卖身，但他梦寐以求的小主子就在此处，他怎么放弃这等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他此时只庆幸，地辰不在此处，否则九皇子岂不是把她选走了，他还有什么机会呢？

    用余光瞟着身边的那群人，哦，你看一干风里来雨里去的男子汉们忍不住嘴角翘起了一点，尤其他身边的那家伙，笑得眼睛都没了。

    哼，玄行，你要和我竞争小主子吗？不，放弃你那片心吧！

    由于四皇子曾在暗部历练过，暗卫们集体不由自主地忽略了他，完全将视线聚焦在那个小人儿身上，眼见着小人儿缓慢而骄傲地伸出细嫩的小胳膊儿，白皙的食指直直地指着天一。

    这时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天一当时的心情！他如同等待被皇上临幸的妃子，一抬头，便见到那梦想中的容颜近在咫尺，胸腔中蔓延了满满的激动！狂喜从天而降！幸福来得如此简单！

    却见那小家伙眸中狡黠一闪而过，脆生生地道歉道：“抱歉，我弄错了～”他俏皮地伸了一下舌头，语气中却丝毫没有抱歉的意思，手指横着一移动，天一身旁的玄行便中选了。

    玄行尚算稳定地向前踏出一步，并没有失态。

    天一此时的心情，不亚于一瞬间从天堂降到地狱，甚至有一瞬间他产生了极为幽暗的想法……如果第二次不中，不如暗地里偷偷干掉一个，之后再向首座负荆请罪，请求他无论如何也要把他安排为九皇子的暗卫。当他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的什么，他觉得自己疯了，他从来不是一个有主见的人，现在竟然想杀掉自己的同伴？！不过，回过神的他也并不打算改变想法。

    九皇子做出了他的第二次选择，有一个幸运的家伙在他可爱的手指头的笼罩之下了——天一心中开了一道门，暴戾从中钻出来了——只是下一刻，那个家伙刚露出欣喜的表情，小坏蛋又改变了方向——

    天一就是他的目标。

    在还没有意识到什么的时候，他的身体已经自动出列了，周围的一切仿佛已经黯然失色，只剩下那俏生生站立的九皇子，他万分庄重地稽首再拜、再拜稽首，结结实实地跪下后，他将双手平放在地面上，拜头至地，额头重重地磕了三下，他轻轻地在那人的靴子上吻了一下：

    “主上，我愿在此于神明发誓，向你献祭我全部的生命和灵魂，奉献我全部的信仰和忠诚……”

    “啊！”九皇子短促地惊叹了一声，打断了天一的话，他似乎是受不了这三扣九拜的大礼，一溜烟儿躲到了他皇兄的背后，然后还探出了半个小脑袋，不好意思地说道，“这位大哥哥，你认错了，我、我不是，不是我，是、是四哥啦！”

    天一僵硬地仰头，正好与四皇子对视，之间那个俊美邪魅的少年似笑非笑，露出了他标志性的笑容，他唇角微动，似乎在说：

    ——“你、完、了。”

    从前他们是共事的同伴，同样受首座的赏识，只是现在一个是高高在上的主子，一个是卑躬屈膝的奴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