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二 天地之间皆牢笼

    乔冬阳带着侍女和午饭一起上楼，唐照影躺在床上装死。

    侍女们把丰盛的午餐，放在桌上退下。乔冬阳喊：“吃午饭了。”

    别舟以退为进：“我们先吃饭，你慢慢考虑。”

    等别舟在桌边坐定，唐照影才慢吞吞从被子里钻了出来。

    上午还和乐融融，一顿午饭却吃的特别安静。

    乔冬阳目前是在唐照影面前最不得脸的一个，现在不触唐照影的霉头了，装乖地不去问。

    他那晚回去，把唐照影的话翻来覆去的想了好几遍。不仅仅是唐照影当晚说得，还有以前说得。乔冬阳想得多了，慢慢也就想通了。

    一如唐照影所言，他知道唐照影要什么，要讨唐照影欢心其实很容易。

    虽然他开局坏了，但并不是没有救。唐照影喜欢小姐姐，他可以穿女装，唐照影不喜欢他强势，他可以撒娇。

    一旦想通了，他发现，自己比想象中，更在意唐照影。

    在柳枝雨那里，他觉得不能让步的事情。换到唐照影身上，只要唐照影愿意留在他身边，他觉得自己都可以让步。

    在柳枝雨和唐照影之间选择，乔冬阳不意外自己会选唐照影。

    与时间无关，与性别也无关，与唐照影和他是否肌肤相亲，好像也没有关系。

    大概是从唐照影和他说起柳枝雨开始，他和唐照影之间，就有了更深入的联系。

    他开始知道，这个人会怎么去处理有些事；也开始知道，这个人该怎么去对付。

    比起柳枝雨，他更清楚唐照影在想什么。

    而柳枝雨，在知道他的性别之后，就斩断了和他的任何联系。

    他习惯谋划许多事，他内心深处其实知道，在柳枝雨身上，任何谋划都得不偿失。

    他可以一点一点改掉柳枝雨的住处，但，柳枝雨悔婚了，那座当做聘礼送出去，被他一点一点征得柳枝雨的同意后布置出的小院子，被退回到了他手里。

    他在柳枝雨身上，刻不下任何痕迹。

    而唐照影不一样，他看似多情，却不薄情。任何努力，都有用。

    至于别舟和柳一轩，都是留下唐照影必须做出的让步，他也可以接受。

    午饭吃完，乔冬阳督促唐照影喝补药。

    而端着补药的乔冬阳，会嗤笑他自己。

    他的行动比他更早做出了选择，如果真的不在意，只是赌一时之气，他不会去做这些多余的事情。在他决定去找柳一轩来网住唐照影的那一刻开始，他要的就是长长久久了。

    而他竟然直到唐照影问他，才意识到，他是喜欢唐照影的，是比超过柳枝雨更多的喜欢。

    是想要被全身心依赖的，心情能得到呼应的喜欢。

    往常这时候，喝完补药，别舟就差不多该来，乔冬阳也差不多该走了。

    但今日，别舟来得早，乔冬阳也没急着走。

    唐照影不得清净，干脆滚到榻上去，睡个午觉，眼不见为净。

    两人见他午睡，便安安静静寻了个地方自己打发时间。

    对于别舟来说，刚刚意识到自己心里有了人，就这么看着唐照影，他也其乐无穷。

    而且，这人怎么生的那么好看呢？

    任何细微的变化都逃不过乔冬阳的眼睛，别舟这显而易见的眼神，乔冬阳当然也看懂了。

    唐照影在榻上睡过去后，乔冬阳悄声问：“你之前，说喜欢他了？”

    被这么直接的戳破，别舟别扭了一下。

    乔冬阳难得没刻薄的笑他，而是道：“他挺好的。”

    别舟挺惊讶：“你今日怎么不怼他了，专怼我？”

    乔冬阳割了他一眼：“我刚刚怼你了？”

    “我说之前。”别舟一大早过来，可不就撞上了个炮仗吗？

    “我委曲求全，他还不领情，我还不能骂他……”乔冬阳说起来就委屈。

    “那你就骂我啊？”别舟也委屈。

    “算了，你也没啥好怼的。”乔冬阳忽然倦怠，往后抵着窗台倚住，往楼下的荷花池里，扔下一颗鱼食：“他对咱们俩都不在意，只在意一轩哥。”

    这话别舟反驳不了。

    乔冬阳接着道：“这醋还不能吃，要是哪天，他不喜欢一轩哥了，说不定就走了。”

    别舟觉得，唐照影对他，也没那么无情，只不过，对柳一轩，确实更不一样。

    “咱们这么关着他，是不是不太好？”别舟问。

    “你这次连药都没喂，哪里是我关的他？”乔冬阳继续喂鱼：“他啊，曾说过一句话。”

    “说什么？”别舟自打知道了自己的心意，现在对唐照影的事，都感兴趣。

    “若是喜欢上了，天地之间皆牢笼。”乔冬阳说着，竟笑了笑。像是不在意，又像是太在意，以至无从表达。

    别舟却听得心里一痛，说不上来，是心疼唐照影，还是心疼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