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转瞬而逝的温柔
赵熙松开了手。 他心底清楚，凌渊没做错什么，他这么说不过是示弱。 但他今日也不想计较，默默起身，回到了榻上，伸手捞了本折子，翻阅起来。 凌渊看着他离去，又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身体。 躺在龙床上？而且伤口都处理过了，包扎得整整齐齐。身上的丝织云纹长袍，肯定不是自己的，但也不像是……赵熙的？他心中一想，估计是看太医的时候，宫女给自己穿上的。也就是说，自己昏迷的时间不短？ 他收拢了长袍的衣襟，挣扎着下了床，向着赵熙所在的方向，规矩地跪下了。 他想问现在是几时了？犹豫了一下终究没有问出口。 下床的时候，似乎牵扯到了伤口，背部疼痛袭来。 额上冒出了薄薄一层汗，他也依然低头、垂目，不发一言。 赵熙放下了折子，“……你还能动的话，就过来。” 停顿了一下，又道，“你昏迷了五天，太医已经来看过了。” 齐凌渊抬起了头，他似乎有点惊讶。 五天？这么久…… “透骨钉压下了你的内力，所以蛊毒发作了。”赵熙也不隐瞒他，一五一十地道，“朕这阵子也很忙，没空召见你，已经吩咐了太医院尽快拿出解毒的方子。” “……谢谢主子。”凌渊爬到了他的脚边，低头道谢。透骨钉卡在他的骨骼关节，让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带着剧烈的疼痛。赵熙愿意给他解毒，这不过是意味着，他短时间内，是不会让人取出这些冰冷的、闪着寒光的钉子了。 此时凌渊心中居然也没有哀怨。他平静地接受了、赵熙的任何一项命令。 已经不再期盼他的善意了，所以也就没有失望。 赵熙并不喜欢他这副顺从又淡然的样子，但又实在挑不出错来，就只好随他去了。他伸手拂过他的脸庞，轻轻握住他的下巴，迫使他抬头，随后俯身亲吻。 凌渊仿佛是石化了，一动都不敢动。 “怎么，吓到了？”赵熙松开手，舔了舔舌头，意犹未尽道，“朕不能亲你么？” “不，不是……” 身为皇帝，以及主子，赵熙自然可以对他为所欲为，但是这般亲昵的动作，发生在已经不再是情侣的两人之间，还是有点诡异。凌渊心中不免忐忑，猜测赵熙背后的想法。 “你乖乖听话就可以了。”赵熙也懒得解释，只是把他拉上来，按在榻上，就开始剥他的衣裳。齐凌渊身上只穿了一件袍子，很快就被脱掉了。方才他沉沉睡着，就算是上下其手，多少也有点独角戏。如今他已醒来，赵熙心中自然有欲念，但是又不想过于折腾他，怕他又昏迷过去了。结果就变成了温柔地抚摸，亲吻，挑逗，肌肤相亲。 而齐凌渊显然不适应这样的状况。 他只是不敢动，双手放在一侧，依然像一条死鱼一样。 赵熙啃他的脖子，咬他的肩膀，拧他的腰窝，都没有等来他的回应。欲望的火焰依旧燃烧着，赵熙不由烦躁起来，语气也变凶狠了，“不要一次两次挑战朕的耐心。” 凌渊这才回神，苦笑，“主子，还是按照以往的习惯，让下奴伺候您，可否？” 这几年过去，他已经不习惯像个正常的情人一样和赵熙上床了。 赵熙似乎没有听见，或者说装作没有听见。 凌渊试探性地握了一下他的右手手腕，没有拒绝。 于是他便轻轻拉开距离，翻身下了榻。他没有去捡地上的袍子，就这么赤裸地跪着，俯身去含住赵熙的欲望。 赵熙依旧没有拒绝。 ==== 后来，赵熙命令齐凌渊这段日子住在昭阳殿里，贴身伺候自己的起居。作为皇帝，他自然不缺宫女伺候，只是……只是有时候赵熙无法压制住内心的暴怒，导致他身边的贴身侍女，没有一个能待过一年。前几天又用镇纸砸伤了云幽……如今新换上的双胞胎侍女柳河和柳月，才十四岁，谨小慎微很怕他的样子…… “你觉得云幽，漂亮么？” 过了几日的一个凌晨，在齐凌渊服侍赵熙更衣的时候，赵熙忽然问道。 凌渊不懂他这个问题背后的含义，便小心翼翼地道：“能挑到陛下身边的女子，自然都是好看的。” “但是你没有问起过，她去哪儿了？是不是死掉了。”赵熙未说出的话是，你仿佛从来没见过她，仿佛在朕身边的，一直是柳河柳月。 凌渊屈膝，跪下来给赵熙系腰带。随后平静地回复，“下奴入宫，也近五年了。陛下身边的贴身侍女，换了七八个……下奴自知卑贱，没有资格去探寻，那些女孩去哪儿了。” “……你不问，是因为你知道。”赵熙动怒，伸手就给了一巴掌，“不必欺骗朕！” “您觉得这是欺骗么？主子！陛下！”他仰起头，看着赵熙的脸，语气里难得地带上了愤怒。“我知道了，我问了，又能如何？你会改变你的习性么？？不要说我现在仅仅是个卑贱的奴隶，哪怕是以前……” 凌渊咬牙道，“哪怕是以前，我发现你身边换了侍女的时候，我不是没有问过你。可是你从来不把下面的人当人看，你有反省过你自己么？你自己说你觉得死一个侍女，仿佛是打碎了一个并不珍贵的花瓶，无伤大雅……反正你不缺侍女，也不缺下人。” 他停顿了一下，又道，“这些年，你问过我，为何要背叛你。为了家族啊，为了天下社稷啊，可那不过都是表面的理由。我不支持你而支持太子殿下，不过是因为我深知你秉性残忍，根本做不了一个好皇帝，只能……只会……成为一个暴君。” 赵熙后退了一步，“你说……暴君？” “是的，暴君。”他也豁出去了，毫不退缩。 赵熙气得脸都煞白了，“很好，你终于说实话了。既然你这么认为，朕会让你记住，什么是暴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