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谈判
“新兵横舟。”树严肃地叫住了她，“你听。” 听？ 横舟按照他的指示凝聚精神力，开始聆听环境中的一切杂音。她听见了飞禽走兽的叫喊，听见了风吹树叶的声响，听见了门口那两名alpha的呼吸，甚至隐隐地听到了岸边的浪花拍岸。 “您需要我听什么？欧吉尔大人。”听了一圈下来后，仍旧不明白哪里不对的横舟问道。 树的脸色比刚才差点被探测器发现的时候好不了多少，他指着不远处的营地行军帐篷说道：“你没发现吗，雷利比明明探测到了49人，除去前面守住入口的两人，另外47人的呼吸声呢？”用精神力探测一圈过后，他非常肯定那些帐篷里都没有人。 听他分析后想明白的横舟也惊讶得失声。 对啊，明明粒子捕捉器探测到营地里人数多达49名，怎么除了看守入口的，以她和树的能力竟然捕捉不到另外47名的呼吸。众所周知这49名大多数都是弱alpha，想要逃过她和树这种强alpha搜索的话，那么就只能借助他们未曾设想的外力了。 难道…… “在地下吗？”横舟猜测到。 刚刚在树冠上侦测环境时她就将营地的大概样貌记录了一下，虽然初时没觉得不对，现在细细想来却是疑点重重，很符合这个猜测。 例如营地的行军帐篷摆放得密密麻麻，虽然人数也达49名之多，但是执行任务的时候，领头的大多都会按照不同的分工和任务排兵布阵，将帐篷如此均匀地散布在整个营地，更像在拼命地掩盖住不为人知的入口。 树对她的猜测不置可否。 和她一样，他的结论也是敌方故布疑阵全都躲进了地下。这地面上的装备和基地全都是用来掩人耳目的，至于为什么他和横舟无法侦测到，大概是对方用了什么药剂或者仪器针对强alpha。 要不是雷利比这个家伙出任务的时候兴致勃勃地要带上最新的粒子探测器，怕是这次的任务他和新兵都要无功而返，打草惊蛇了。 想到这里，树联络起在驾驶舱中的雷利比。 “雷利比。” 时刻警惕的雷利比马上回应道：“是的，欧吉尔大人。” “你的粒子捕捉器有办法找到真正的入口吗？” 双手飞快地操作着粒子捕捉器的雷利比回答道：“稍等……” 大概三十秒后他回答：“没有办法。敌方非常小心谨慎，粒子捕捉器只能探查到他们身体能量的分布，其余47人分布得非常均匀，目前没有发现哪个地方的人数分布特别多，根据数据来看，每个地方的可疑度差不多。” “那有没有哪的人口分布得特别稀疏呢？好像是故意散开的一样。”横舟逆着思路问。 “也没有。”雷利比在脑海中快速地分析着这47人的站位和分布，哪怕是借助仪器的分析，也没有得出哪里特别明显的结论。 得不到答案的树神色如常，他吩咐道：“保持警惕，让粒子捕捉器更严密地监视这个营地。” “是的，欧吉尔大人。”得到命令的雷利比看着屏幕上的数据更专注了。 横舟在心中猜测着以目前的情况树会做出什么选择，没想到他吩咐完雷利比后一个转身，看着她的眼睛认真问道：“新兵，你杀过人没有。” 一愣神的功夫横舟就给出了答案：“没有，欧吉尔大人。” “很好，那等会给你个机会，你好好学习如何杀人。”树把双手背在身后，冷酷地说道。 心惊肉跳的横舟来不及拒绝，就见他一个闪身，速度快得在原地凝出了一道虚实相交的残影，下一秒就跳到了那名勤勤恳恳巡逻的弱alpha身后，一只手掠去犹如鹰爪闪着锐光，刷地一下掐住了他脖子两侧呼吸的气管上。 “欧吉尔大人！”横舟跟着跳了出去，小声地惊呼。 待在树下乘凉的塔塔尔阴着脸站起身，看着这两名实力明显在他之上，欺负人的强alpha发出了阵阵冷笑声。 “呵，刚好心地放了两个贼进去，你们不感谢我算了，反而跳出来伤害我们，是不是太不会做人了。” 树一脸淡漠地掐住里维拉的脖子，手上稍一用力，就捏着他的脖颈将他整个人凌空提起，丝毫不顾他因为缺氧通红的脸颊，还有不断挣扎的手臂。 他看向眼前断了一条腿的alpha，冷冷地威胁他：“给你一个机会换你朋友的命，告诉我们入口在哪。” 而那被威胁的alpha却像是对朋友正在死亡线上挣扎的场景无动于衷，塔塔尔将手背在身后，把大拇指偷偷地移动到了联络器的开关上头。 他学着树的口气：“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因为一个没用的弱alpha，背叛我的组织呢。” 横舟为他无情的回答咋舌，偷偷看那快窒息死亡的弱alpha脸色，却没在对方的脸上看见任何不满、怨恨的神色。 树见他还要嘴硬加大力气，将里维拉的脖颈掐得弯过背去，弱alpha脆弱的脖颈很快就变得一红一白，像是脆生的将要断裂的藕节。 “你还有一次机会。”树说到取人性命，就像是在谈论天气。 塔塔尔脸色白了一些，却仍然强撑着自己的脊背，心中决定但凡这强alpha要是杀了里维拉，他就按下按钮，引出下面的东西杀死他。反正他一个瘸了腿治不好的alpha，活着本来也没多大意思，废人一个，临死捞住两名强alpha也是值得。 树见他仍不投降杀心大起，眼睛一眯，就要将手中没任何反抗能力的弱alpha捏死。 关注着两人动静的横舟一个激灵猛地扑了上去，也顾不得他讨厌自己，用精神力绑住了他的一只手臂。 “等等！”她咬着牙，用尽全力止住他杀人的手，使着小眼神，疯狂暗示不懂人情的欧吉尔大人，“你不能这么杀人。” 那个叫做塔塔尔的瘸腿alpha明显就是看重朋友性命的人啊，难道欧吉尔大人连这都看不出来吗？ “滚！”本就杀心大起加上被下属反抗的树低呵一声。 “等等啊！”既怕伤害了他，也怕伤害到弱alpha，不敢用尽全力的横舟拦得十分辛苦，暗自叫苦，“欧吉尔大人，您再等等，我和他谈，谈不拢，你再杀了这个alpha啊。” 树眸光流转，将手臂上的力量卸了一些，居高临下地看着这狡黠、难以猜透的alpha，觉得这正是试探她的好机会。 “是吗，你去。”他倒是要看看，她有什么办法，能让那瘸腿的alpha改变主意。 明确他不会马上杀人的横舟总算放下心，她转过身去，高举双手渐渐靠近名叫塔塔尔的alpha，“我没有武器，我能和你谈谈吗。” 刚才好友差点被杀，同样被吓到的塔塔尔喉咙发紧，他目眦欲裂，恶狠狠地瞪着这名身型瘦弱的alpha，咬牙切齿地说道：“滚！你们这群珀特莱斯的奸细，仗势欺人。”要不是他瘸了一条腿，哪能见里维拉被人这么对待，哪怕是同归于尽，也要把他从对方的手里救过来。 横舟从他气愤的话中听出了一丝别的味来，她尽量地表现友善，小声地对答。 “你竟然能看出我们来自珀特莱斯，我猜你以前也是在军队做事的吧？” “那又怎么样。”塔塔尔现在最不愿回想的就是曾经待在军队的时光。 横舟在背后摇摆着手，示意树不要再用力地掐住别人的喉咙，不然一直武力威胁，对方又怎么肯对她们开口。幸好的是树这个人虽不情愿，但是一旦答应了就会全力以赴。 他把翻着白眼喘不上气的里维拉随意地扔在一旁，看向她。 横舟无语，但也欣慰他配合自己，总算是开了个好头。 她有点不太好意思地指着躺在地上，看起来像是生不如死的弱alpha，弱弱地说道：“你看，我们放了你朋友了，你能静下心来听我说些话吗？” 塔塔尔不回答也不反对，横舟就当他默认了。 “我能治好你的腿。” 饶是做了许多心理建设的塔塔尔，也没想到她第一句竟然是打他七寸，精准得吓人。反应过来表情失态，他很快收起了自己震惊的眼神，语气坚硬：“我不是那些无知的家伙，我这条腿能不能治好，我自己知道。” 横舟摊开手笑笑。 “我没骗你，时间有限，长话短说。我不能告诉你我们具体来自珀特莱斯的哪里，但是我可以告诉你一个名字，伊万卡多恩，你想想看吧。” 听见这个名字的塔塔尔整个人开始颤抖，他残废的右腿像是被烈火灼烧一般感到疼痛。 “不可能！”她一定是从哪里听来的传闻，故意巧言骗他，“你只是道听途说，这个人早就死了，谁都找不到他。”不然的话他哪用等到今天，哪怕是付出生命的代价，他也会找到这个人的。 横舟的脸色也严肃起来，“我说了时间有限，我既然有把握说出这个名字，那么我就有把握让他治疗你，我想你的腿，全星系也只有他有办法。” 以为将来一辈子都要背负着瘸腿的塔塔尔咬着嘴唇，内心挣扎。 现在的他既不敢握住这虚无缥缈的希望，也不敢将这黑暗中的曙光从手中放跑。 天人交战后他恶狠狠地说道：“你发誓？用欧吉尔坦布雷骑·尤里利的名义起誓。”他要赌，赌的就是珀特莱斯的军人不会背叛欧吉尔坦布雷骑·尤里利，他要赌，赌这辈子唯一的契机。 知道他想明白了的横舟赶紧发誓：“我以欧吉尔坦布雷骑·尤里利的名义起誓，如果我能活着完成任务，那么我会……”说到这里她看向对方，示意他说出自己的名字，背对着树的横舟完全没有发现，站在她身后听她发誓的树眼神复杂得很。 “塔塔尔，拉斯·塔塔尔。”这还是残废后，塔塔尔第一次郑重地介绍自己的名字。 横舟继续起誓：“如果我能活着完成任务，那么我会保证治好拉斯·塔塔尔的腿。” 听完她起誓的塔塔尔神色松了半分，移开按在联络按钮上的大拇指，他把通讯器别在腰后，一拐一拐地走过去，略过横舟，当着树的面扶起了喘过气的好友。 “里维拉，你还好吗。” 终于能顺畅呼吸的里维拉胸腔生疼，他攀着好友的手臂，低声地密语：“塔塔尔，你不该背叛国家的，这下我们回不去了。” “别说了，你真以为好好完成任务我们就能活着回去吗。”塔塔尔嘲讽道。 “什么！”里维拉大吃一惊，拉过他还想继续追问，塔塔尔打断了他。 “别问了，以后我再告诉你。”说完后他看向那个比较好说话的alpha，在得到保证后气势有了明显了变化，低落和颓废都不见了，冷静地说道：“我可以告诉你入口，但是我和里维拉要先走。” 横舟看向树的方向，得到首肯之后点头：“可以，你们走吧。” “哼！”塔塔尔冷哼一声，“我的意思是，我和里维拉要上你们的战舰，你们费尽心思潜入基地，别告诉我没有战舰让我们搭乘。” 这个要求就超过了她的权限。横舟皱起眉头看向树的方向，果不其然，他的脸色臭了一些，说起话来也是刻薄、拉人仇恨。 树哂笑道：“珀特莱斯不择手段的奸细的战舰，你们也要搭乘？” 现在的塔塔尔就像换了个人，他不仅没有生气，反而认真解释：“你别得意，我只是不想死在这里而已。” “什么意思？”听出他话里有话的横舟追问。 塔塔尔不屑地说道：“你自己都说了，如果你能活着回来我的腿才能治好，那要是你和这个不择手段的alpha死在下面，我又背叛了组织，我的姓名和腿谁来保障呢。” 所以最起码的，背叛了国家的他和里维拉至少要逃离这里吧。再说了，那下面关着的东西根本不是正常人能控制得住的，里维拉天真地相信上面有办法能控制住它，他却觉得迟早要出事完蛋，机会难得，趁着待会混乱，他和里维拉当然要能逃多远就逃多远。 横舟和树默契地对视了一眼。 她点头答应：“可以，告诉我们入口之后，我把战舰的停靠位置告诉你，你和你的朋友提前去那等着，那里有人接应。” 谈拢条件后的塔塔尔明显放下了心。知道这两个强alpha想要杀他们不过是举手之间的事，他从腰间解下联络器，把使用办法还有注意事项都告诉了他们，随后就搀扶着里维拉走了。 看着他们脚步蹒跚，横舟想起海岸线上的探测器不放心，多嘴多了一句：“等等，去战舰的路上有个探测器，你们要怎么躲过去。” 傻子，塔塔尔在心中冷哼一声。 他头也没回地说道：“不用你操心，那探测器侦测到我们两人不一定会警示营地，而且以我们的速度，你们早就潜入了，大本营乱翻天后哪还有人会管我们两个弱alpha呢。” 碰了一鼻子灰的横舟尴尬地摸着鼻头，为了缓解尴尬，也是因为承诺过他，感觉两人之间有了羁绊，她小声地提醒道：“行吧，活着，等我带你去治腿呐。” 其实她的想法再简单不过了。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不管是哪个阵营，在战场上活下来的老兵都不该得到这么一个下场。必须好好地安顿这些为国家付出血泪的人，因为他们都是命运共同体。这是她进入军营，看见许许多多伤残士兵后感悟最深的事。 塔塔尔停下脚步，里维拉疑惑地望着他，发现他的嘴唇蠕动，神情是复杂又触动。 犹豫片刻后，塔塔尔低得差点消散在空中的声音传来：“记住，下去后不要相信任何人，相信你的直觉。” “还有。”他补充道，“为了我的腿，最好活着回来。” 听见他的暖心提醒，横舟原本担忧的心充满了暖洋洋的笑意。她带着笑转过身去，想要和树好好地探讨一下，做任务的时候如果有更好的解决办法，是不是不要动不动就杀人。 “欧吉尔大人……” 树的双手背在身后，一脸冷漠地说道：“愚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