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我的所有，都交给你。

    大概是不想让游景澄太折腾，也可能是想更早地带他抵达目的地，在下了高铁之后，丁少文还是带着人坐上了自家的专车。

    黑色的轿车最后停下的地方，是一处自然景区附近的别墅门外。周围郁郁葱葱的树木将这一栋三层楼高的房子遮挡得严严实实的，只隐约露出一个尖顶，稍不注意就能忽视过去。

    很理想的避开喧闹、却又不会因为缺乏人气而太过清冷的住处。游景澄曾经也把这种地方当做自己的备选住址过，但最后还是出于安保方面的考虑，选择了一般人无法进入的高档小区。

    太受人瞩目，总是会导致某些方面的不便。

    跟在丁少文的身后走进别墅，游景澄偏头打量着自家小男友的房子。

    和他平时所表现出来的气质相符，他的家里人并不是那种喜欢把家底太过张扬地表现出来的类型。周围的布置看起来简单而温馨，仅有微末之处显露出几分不俗的品味。

    想来是在之前打电话的时候吩咐过，这会儿一个笑得和善的家政阿姨正把冒着热气的饭菜往桌上端，不时地落在游景澄身上的视线，带着几分好奇和打探。

    “怎么不是穿着女仆装的美少女？”游景澄凑到丁少文的边上，悄悄地和他咬耳朵。

    丁少文：……

    他想说除非有特殊癖好的人之外，没有多少人真的会那样干，但在对上游景澄弯弯的眸子时，认真解释的话就吞了回去，换上了另外一句带着点别样意味的内容：“如果你喜欢，可以试试。”

    “……？”游景澄有些茫然地眨了下眼睛，才有些后知后觉地领会过来丁少文这句话的意思，眉梢不由地微微一挑。

    “你想看？”游景澄在接戏的时候，只要角色喜欢，从来都没有什么忌讳，自然是穿过不少女装的——他还不至于因为自己身体的特殊，而对与自己被摆在明面上的性别不同的另一性别，产生什么厌恶排斥的心理，“可以啊，”成功地看到面前的人发愣的样子，游景澄轻声笑了一下，语气里带上了一点揶揄，“……只要你肯陪我一起穿。”

    各种得失在脑子里飞快地进行计算，在得出最后的结果之前，丁少文就先一步给出了回答：“好。”

    太过干脆的反应反倒是让游景澄有些意外，但仔细想想，在和自己有关的事情上，这个人似乎都从来没有原则，也就觉得没什么好奇怪的了。

    “这算不算是为了一个人丢掉了自我？”突然想到了什么，游景澄轻轻地抵着自己的嘴唇，若有所思。

    “不算，”丁少文的回答比刚才还快了一点，“喜欢你就是我的‘自我’的一部分。”

    朝这边走过来的阿姨刚好听到了这么一句，脚下一绊，差点把手里的汤给洒了。游景澄斜了边上依旧一本正经的人一眼，忍不住轻咳了一声，扶着桌子坐正了身体。

    这个家伙的说话方式……还真的是一点都没有变。

    努力地回想着自己作为演员的时候，收到的每一份热烈的表白，游景澄试图压下脸颊上的热意，却在察觉到丁少文并未从自己身上移开的目光之后，起到了完全的反作用。

    他甚至想要找个地方把自己藏起来，好躲开那带着热度的视线。

    “……别看了。”最后，游景澄还是没能忍住，拿脚尖踢了踢丁少文的鞋子。

    丁少文轻轻地“嗯”了一声，移开视线，却又在片刻之后重新看了过来，弄得游景澄耳朵发红，流露出和他真实的年龄不相符的纯情。

    一顿普通的晚饭莫名地吃得分外暧昧旖旎，连游景澄都感到有点不自在起来。好在那位负责准备晚饭的阿姨似乎并不住在这里，在收拾好碗筷之后，就关门出去了。留下游景澄和丁少文两个人，在偌大的房子里独处。

    白天在路上睡的时间太久，游景澄这会儿没有一丁点睡意，干脆在洗了澡之后，让丁少文带着自己参观。

    ——书房里有许多关于音乐和历史的书籍，房间角落摆着的吉他和乐谱，也能够显示出这里的主人大致的兴趣和喜好。

    “是我妈的。”注意到游景澄的视线，丁少文主动出声介绍，“她以前当过乐队的吉他手。”

    另一个房间里，小心地保存着不少已经绝版的邮票。一张一张仔细地被放在透明的塑封纸后，连一丝褶皱都看不到。

    “据说我爸从小学就开始收集这些了，”丁少文指着一本摊开的集邮册第一页最左端的那枚邮票，“这是他从笔友的信封上拿下来的第一张邮票。”那上面还有半个红色的邮戳。

    游景澄小小地“唔”了一声，并没有对此作出太多的评价。尽管他知道，光是这本被丁少文拿在手里的集邮册，拿出去就能拍上好几千万。

    而丁少文也没有对他做出太多的说明。

    在这栋经过精心设计的别墅里晃悠了一圈，窗外的天色也彻底地变成了浓黑的色泽，连空中的星光都变得朦胧起来。

    “我睡你房间还是另外的客房？”抬手伸了个懒腰，游景澄转头问丁少文。

    “……我的。”目光在游景澄的身上和房门之间游移了一阵，丁少文还是没舍得放游景澄一个人去睡客房。

    “好。”游景澄笑了一下，伸手推开了在之前就已经知道的、属于丁少文的房间的门。

    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既不浓郁也不热烈，就那样自然而然地将他整个人包裹，连一点缝隙都没有留下。

    看着游景澄毫不见外地钻进了床上的被子底下，丁少文反倒显得踟躇了起来。

    “你……”他犹豫了一阵，还是出了声，“不多问问……我父母的事情吗？”

    游景澄从被子里探出头来，眯着眼睛盯着丁少文看：“你希望我问？”

    他当然知道通常情况下，邀请正在交往的人一同前往有父母在的家里，都是什么意思，但即便是在那些喜欢描绘美好的故事当中，这样的事情的结果，也不都是圆满的，不是吗？

    更何况，他的情况比绝大多数的人都还要特殊。

    “我爸妈明天回来，”没有回答游景澄的问题，丁少文在床边坐了下来，“我已经说过我们的事了。”

    心里并没有多少意外，游景澄挑了下眉：“他们同意了？”

    “……他们打了我一顿。”丁少文老实地坦诚。

    游景澄：……

    游景澄：“那你还敢带我回来？”

    他突然有点怀疑，自己这一次同意过来，是不是做了一个错误的选择。

    虽然也不是那么怕疼，但没有必要的打他还是不乐意去挨的。

    “他们同意了。”可丁少文的回答，却似乎和前一句话产生了矛盾。

    “我和他们说是我强迫你的，”丁少文停顿了一下，“他们打我是因为我做错了。”

    “……不是因为你。”

    这几个字，丁少文说得很轻，也很认真。那双琥珀色的眸子里，倒映着游景澄被深色的被单衬得有些稚气的脸。

    “他们说，如果我敢在做出那样的事情之后，还不负责任地伤害、抛弃你……”丁少文低下头，浅色的眼眸柔软而温柔，“……他们先帮你打死我。”

    “我知道你不相信我们会走到最后，”在游景澄的事情上，丁少文总是过分敏锐——有时候甚至比游景澄自身，还要更能明白他心底的想法，“所以我把我的所有……全都交给你。”

    ——而不是单纯的、介绍彼此的，“见家长”。

    游景澄的嘴唇动了动，本该发出的声音却被什么无形的东西卡在了嗓子眼里一样，怎么都没有办法成功地发出。

    “这样……太亏了。”明明两边的砝码，完全都不对等。

    “不亏，”丁少文笑了起来，伸手撩了一下游景澄耳边的发，“因为你对我来说，就是有这么重要。”

    “……你好肉麻。”游景澄的嗓子有点哑。

    丁少文忍不住捏了一下游景澄的耳垂：“但你喜欢。”

    游景澄抿紧了嘴唇，没有反驳。

    “嗯，”良久，游景澄才偏过头，把脸贴在了丁少文的掌心，“……我很喜欢。”

    所以才会明知道这个人会给出什么样的回答，还是会抑制不住地说出那些，会带出这个人包含“喜欢”字样告白的话语。

    纤长的睫毛随着无意识的磨蹭，在丁少文的手心轻搔，游景澄握住他想要收回的手腕，指尖微微用力。

    “你……”游景澄想问这个人是什么时候和家里人说他们的事情的，却又在开口的瞬间，想到了那个直到自己拨出电话，对方才回来的日子，以及自己在浴室里看到的、丁少文背上和手臂上大片的青紫淤痕。刚起了头的问题立时被咽了回去，徒留下想要说点什么的欲望，在舌尖来回滚动。

    “你，有……”好半晌，游景澄咬了下嘴唇，垂眼错开了丁少文的视线，“……女仆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