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天空逆流》

    巫菟在医院休养的第二个星期，邹大少的胞妹、邹家的掌上明珠邹玉容跑来看望他。

    “小菟哥！”

    守在门口的保镖赶紧说：“大小姐，巫先生还在休息呢……”

    这小姑娘总是这样咋咋呼呼的，让人无奈得很。

    巫菟正敲着支架上给他放好的笔记本电脑，打算趁着这段休息的时间来更新他的作品。见到邹玉容闯进门来，他微笑着合上电脑，对小姑娘温温和和地说：“玉容，你来啦。”

    邹玉容虽是漂亮，却与她大哥长得并不那么相似，只眉眼处与邹牧云是真的像极了，大抵是很好地继承了他们双亲的特点。这个姑娘年纪也不大，还在上大学，习性也跟个小孩子似的，平时任性得很。

    不过，她在她大哥和巫菟面前倒是会收敛不少。

    邹玉容看着他身上的伤，登时就眼睛含泪了，凑过去轻轻抱着巫菟的胳膊，气闷地说：“大哥之前都不让我来看你……他太过分了！”

    “那时候我看着比现在糟多了，不让你来是对的。”巫菟摸摸邹玉容的头，安抚道，“现在你也看到了，其实没什么事的。只需要多休息一阵，我就康复了。”

    两人又亲密地交谈了一会儿。邹玉容的手机忽然响起一声提示音，她打开手机查看消息，突然地激动起来，噼里啪啦打了一堆发过去。

    巫菟颇为疑惑：“玉容，怎么了吗？”

    邹玉容放下手机，脸上带着笑，跟巫菟解释道：“我朋友刚才告诉我，她帮我拿到了外文版，上面有MR.R的签名和单独赠送的一封信！这可是只有前一百名才有的特殊礼物！”

    “什么？”

    “哎呀，小菟哥不太了解吗？那我跟你讲……”邹玉容似乎特别喜欢这一位作者，聊起来的时候格外高兴，“这位MR.R目前只有两部已经完成的中篇，和。还有第三部是长篇，但他还没有写完，现在只有上部，没有出版。而他从第一部就爆红，拿了好多国内的奖！后来他的作品被一位相当出名的翻译家给翻译成外文，出版到海外，也引起了很大的反响，甚至拿下了含金量算是最高的哈米斯文学奖……只可惜，他第一本在国内发行的时候，我还不了解呢。到现在，也一直找不到有卖前一百本的卖家。不过今天，他第二部作品的外文版正式发售了，我托我好多朋友帮我抢前一百本，终于……”

    巫菟说：“我明白了，原来你是冲着前一百的典藏版去的。”

    “不错。他的作品我早就买来收藏了，但那都是后面出版的了，没有签名也没有信纸。MR.R又很神秘，从不参与线下活动……我就想要他的签名和信。而且，我听说每一封信的内容都不一样……所以我之前好羡慕那些抢到的人。”她捧着脸，“不过现在我也有签名版和信了，哼哼，不需要羡慕别人了。”

    巫菟失笑：“这么喜欢呢？”

    邹玉容点头：“当然啦！”

    “说起来，小菟哥平时也有写吧。”邹玉容拿胳膊肘轻轻戳了一下巫菟的肩，眨眨眼说，“要不悄悄告诉我你的笔名？我肯定给你捧场去！”

    巫菟咳嗽一声，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这，这不用了，我也不是什么出名的作者，平时就是随便写一些小短篇……而且这两年这么忙，更是写得很慢了。”

    “没关系的，说嘛说嘛，我也很好奇小菟哥写的东西呀……”

    被邹玉容又缠了好一阵，巫菟终于无可奈何地说：“好好好，我可以告诉你，但是……但是你不要告诉你大哥。”

    得到小姑娘的保证之后，他脸红红的，很小声地说，“我的笔名是，‘追云的兔子’……”

    小姑娘略一思索就明白了，她用揶揄的目光看着巫菟，直把巫菟看得脸都发烫了，才抬起手拍拍对方的肩：“放心吧，小菟哥，这是我俩之间的秘密。”

    “哦？什么秘密？”

    邹牧云大步进门，站在胞妹身旁，沉声问道。

    小姑娘的嗓门是真的不小，他还没走到门口都听得清清楚楚。

    邹玉容卡顿了一下，支支吾吾地说：“这……跟大哥又没什么关系。”

    邹大少看着巫菟低着头那副害羞的样子，心下大致明白了几分，也不再追问这件事情，只对邹玉容说：“你待了快一个小时了，该回去了。”

    邹玉容气哼哼的：“我不，我要留下来多陪小菟哥一会儿。”

    “你吵得很，别闹他。”邹牧云伸出手把邹玉容抱着巫菟胳膊的手拨开，“他现在还得多休息，静养。”

    邹玉容瞪大眼睛，在邹牧云和巫菟之间来回好几遍，才说：“我哪里吵了……而且，我跟我未来大嫂交流感情怎么了！”

    她这话一出口，巫菟眼睛都不敢睁了，恨不得当自己不存在。邹牧云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倒是笑了笑，敲了一下胞妹的额头：“行了，我让老文把你送回去，改天再带你过来。”却是没有反驳胞妹这大胆的用词。

    而小姑娘到底是胳膊拧不过大腿，还是被她哥给送走了。

    邹牧云坐在巫菟床边，等他平静一些后，先是简单问了问他今天的情况，随后说：“那天的事情，我已经处理好了。”

    巫菟立时就反应过来，微微蹙着眉，问：“是谁？”

    “邹朗。”邹牧云把玩起巫菟修长白皙的手指来，瞥见巫菟一脸为难地似乎想说什么，又补充道，“你不用管，就算他是我五叔，做错了事情就得受到惩罚。”

    巫菟只得把原来的话憋回去。

    邹牧云平时照样很忙，一般抽中午和晚上的时间来看巫菟。给巫菟擦身这种事情，他也一手承揽下来。每每看到巫菟在他手下异常紧张、红透了脸的样子，他总是会很愉悦地亲吻对方，在巫菟身上留下自己的印记。

    他本来想把巫菟带回家里养伤，但又顾及着对方的腿，还是决定等几个月之后再挪地。

    这天他在傍晚的时候来到医院，却看见一个大概三十五、六岁的，戴着眼镜、身形有些羸弱的男人从巫菟的病房里出来，手里还提着一个汤罐，步履匆匆地从走廊另一头离开。

    他微微眯了眯眼，径直走进病房，看巫菟状态不错，与巫菟谈了一会儿，才状似无意地绕到他想要问的事情上：“刚才我看到有个人出了病房门，是你认识的？”

    “啊，你说的是傅老师吧。”巫菟笑着回答道，“他听说我出了车祸，就来医院看我，还给我带了猪骨汤。”

    “你的老师？”

    “是，傅老师是教我数学的，我十四岁就认识他了。”巫菟又补充了一下，“可能是知道我是孤儿吧，傅老师对我很好，拿我像亲儿子一样看的。我也很感激他对我这么多年以来的帮助。不过这些年来大家都忙，我也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才能去看望他。”

    邹牧云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三个月过去之后，巫菟搬回了邹牧云的房子里，开始复健。

    他的伤势恢复得不错，只是这么几个月躺在床上，腿上的肌肉有点萎缩。他在复健的房间里一走就是大半天，常常是累得不行，浑身都是汗。

    邹牧云回来的时候，往往直奔复健房，把巫菟背回自己的房间里去。巫菟的呼吸软软地贴合在他的皮肤边，无声地勾着一丝的痒，像是搔弄着他心头的一片白羽。

    “牧云……”

    “嗯？”

    邹牧云微微侧头，把他往上提了提。

    巫菟沉默了几秒，揽着他的脖颈，贴在他的耳边，温柔地说：“我只是觉得……现在真好。”

    顿了顿，他像是很不好意思地又添了一句，声音更是轻若蚊呐：“唔……更喜欢你了。”

    “……嗯。”

    邹大少的耳朵可疑地泛起了血色。

    等到巫菟觉得自己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又开始跟着邹牧云忙前忙后。

    邹大少底下的人有意想让他多休息会儿，特意给他把工作安排得少一些。

    再加上之前突发的意外，邹牧云现在把巫菟看得很紧，要么牢牢带在身边，要么就增派人手保护着，生怕他又出什么事。

    做完了日常工作的巫菟闲不下来，又不能离邹牧云太远，就只能打开笔记本，在邹牧云的休息室里继续写他的短篇故事。

    这天许灼却是给他打来了电话，先是关心了一番他的身体，犹豫一阵，还是问道：“小菟，你跟邹牧云，是……”

    巫菟愣了愣，握着手机的手指不自觉地捏紧了些，声音也低了下来：“啊，阿灼，怎么了吗？”

    “你们……是真的在一起了？”

    “唔，是、是的吧……”巫菟也有些迟疑，他小心地抬头看了看玻璃窗那边坐在办公室里处理文件的邹牧云，回想起这几个月来亲昵的接触，脸上又有点热，“我觉得，牧云应该……应该是接受我了吧？”

    许灼那边很长一阵都没有传来声音。

    “阿灼？”

    “……我希望你一直都好好的，小菟。”许灼的声音低沉，“要跟他在一起绝非易事，被公开承认更是艰难。光是邹家那边，就是一道大坎。”

    许灼叹了口气：“还有外面那些风言碎语……你不要往心里去。”

    巫菟当然清楚外面有的人是如何说的，无非是骂他像是柔软的菟丝花一样攀在邹大少身上，倚靠着邹家未来继承人的这棵大树来乘凉，云云。

    不过……

    “我明白的，阿灼。”巫菟温和地笑了起来，“但是我不怕。只要能跟牧云在一起……我就什么都不会畏惧。”

    十二月初的时候，邹玉容迎来了她的第二十个生日。

    邹牧云带着巫菟来到邹家主宅，参加她的宴会。小姑娘今天打扮得尤其亮眼，长发微卷，披散下来，身着一袭酒红色的礼裙，笑容明丽。

    看见她哥和巫菟，她立马就小跑了过来，把两个人都结实抱了一遍，然后伸出手来，笑嘻嘻地说：“快点快点，送我的礼物，是不是现在该给啦？”

    邹大少无奈地摇摇头，示意身后的人把东西交给胞妹。

    他送给邹玉容的，是一串对方惦记了许久的宝石项链。果然，在看见项链的时候，邹玉容很是开心，当场就把这串项链给戴上了，特别满意。

    巫菟则把手里一直抱着的东西递给了对方，含笑着说：“生日快乐，玉容。希望你能喜欢这个礼物。”

    邹玉容好奇地接过包得严严实实的书摞，掀开表面上的硬纸，下一刻，她脸上的笑容大大地绽放开来，非常激动地看着巫菟，问：“我太喜欢了！小菟哥，我简直不敢相信……你是怎么拿到的？”

    “我有个朋友比较了解这方面，我就拜托他帮我去市场里找有没有无损的二手版。”巫菟温声解释道，“是这几个月里才陆陆续续凑齐的……总之，这两本书在国内发行的典藏版都终于找到了。里面的信封也应该都是没有被拆开过的。”

    “天啊，小菟哥，我真是爱死你……”看见她哥威胁似的表情，邹玉容迅速地换了话，“太谢谢你了！真的，这个礼物太棒了！”

    巫菟正想说什么，却看见有个侍者走过来，朝邹牧云鞠躬道：“大少爷，老爷和夫人让您过去一趟。”

    邹牧云微微皱了一下眉头，揉揉巫菟的脑袋，对手下交代：“老文、雷龙，照顾好他。”

    他又看向自己的胞妹。不等他说什么，邹玉容迅速拉过巫菟的手，冲他点头说：“大哥，你过去吧，小菟哥这边有我看着。”

    邹牧云便略一颔首，带着剩下的几个手下，跟着侍者往楼上去了。

    巫菟有些担忧地看着对方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视线里。

    邹玉容赶紧摇了摇他的手，笑着把他带到一边，找话题道：“小菟哥有看过这两本书吗？”

    巫菟点头：“嗯，你跟我提起之后，我就找来看过了。”

    “真的吗？”邹玉容又惊又喜，“你觉得怎么样，很好看的吧！我觉得MR.R的文字真的特别动人，我第一次看的时候哭得稀里哗啦的……剧情上也很有令人遐想的空间。不过，他的的结局，总是有很大的争议……”

    “比如说里的结局那儿，我就觉得，主角肯定是得偿所愿，跟他的老师在一起了！但是，”她有点气闷地说，“网上有些人分析一通，竟然认为老师其实被主角杀掉了……这都是些什么鬼想法啊，这些人真是！还有其他好多离谱的判断，说什么老师其实根本不存在啦……之类的。”

    她又看向巫菟：“小菟哥呢，你怎么看？”

    巫菟想了想，笑着回答：“我觉得啊，主角他，大概是得到了他想要的东西了吧。”

    邹玉容十分赞同：“没错，他得到了他想要的，所以他跟老师一定是修成正果了……”

    巫菟静静地听她说话，微笑着，没有插话。

    “话又说回来，这一本，我确实是有点不理解的。总感觉它的后半部分，有点……奇怪，也许是我还没有到可以理解的程度吧……”

    当天晚上巫菟喝了酒，整张脸红扑扑的，眼神不甚清明，视线乱晃，像是找不到实感。被邹牧云带回车上的时候，他朦胧地看着对方，忽然笑了一下，凑过去响亮地亲了一口邹牧云的侧脸，醉醺醺地说：“真好看……”

    坐在前面的司机和老文俱是一抖，决定装死。

    邹牧云把他按着，想让他安分点。结果喝过酒之后的巫菟力气大得出奇，挣脱了邹牧云的手不说，还反过来把对方的腰抱住，一边亲着邹大少，一边嘟囔：“动什么……别动，让我……搂着……”

    邹牧云沉默了一阵，声音冷静地吩咐道：“老文，打电话给家里，让他们把醒酒的药准备好。”

    他盯着巫菟，伸手轻轻摸着对方的脸，目光沉沉。

    一回到家里，邹牧云给巫菟喂完了醒酒的药，就拎着他进了浴室。清洗完一遍之后，巫菟被他放在浴缸里头安静躺着，表情还有些迷茫。

    邹牧云开始吻他，一路沿下滑去，或轻或重地吮吸着。他的手也来到巫菟的身后，试探地想要触碰到他的臀间。

    “不要！”

    巫菟却激烈地挣扎起来，红着眼睛望着他，像是在看他，又好像在透过他去看一段过往：“不要……不要碰我！我……我知道错了，我会听话的……不要！呜……救我！”

    他的脸色迅速变得惨白，整个人都在发抖。他努力地蜷成一团，好像这样就能把自己保护起来。

    邹牧云似乎明白了什么，努力地克制着自己的怒意，但还是忍不住骂了几句脏话。邹大少收回自己放在他臀肉上的手，只动作温情地轻抚着对方的后背，把巫菟揽过抱在怀里，轻轻地吻着他的脸，说：“是我在这里，不用害怕……”

    等巫菟终于在他怀里满脸泪痕地睡过去，他用毛巾把对方身上擦干，抱回到大床上，关上床灯，紧紧地拥住巫菟。

    然而他的心中并不平静。

    他忽然意识到，对于巫菟的过去，除了那几页薄薄的调查报告之外……他几乎是一无所知。

    巫菟醒来的时候，揉了揉自己发疼的额角，昨晚的记忆也渐渐回溯。

    他的面色一下变了，掀开被子就想走。

    腰间那条胳膊的主人略一使力，就把他重新带了回来。邹大少懒洋洋地在他赤裸的肩胛上落下一个吻，然后问：“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

    巫菟抿着嘴唇，一声不吭。

    邹牧云凑上来，咬着他的耳朵：“告诉我，巫菟，到底是怎么回事。”

    巫菟的呼吸变得有些乱。

    良久之后，他抽了抽鼻子，有点哽咽地说：“我……十六岁那年，有个……他想把我……”

    邹牧云握着他腰的手忍不住添了点力。

    “但是，幸运的是，我当时被救了，他……他后来转校，不知道去哪了。”巫菟显得有些低落，“我很早就发现自己喜欢男孩子，但是……一直没有真正喜欢的对象。那次之后，我更是，不想再……”

    邹牧云沉默着把他翻过身来，动作凶狠地吻掉他的泪珠。

    他对巫菟说：“既然是这样，你当年怎么有的胆子跟着我？”

    巫菟这时候缓过劲来，听到他的问题，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眼睛，轻轻地道：“因为……你不一样啊。”

    他说：“阿灼把我带到你面前的时候，我就知道自己栽了。我从来没有那么……那么开心过。那时候你坐在那儿，就抬起头，那么轻飘飘的一眼，非常地……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解释那种感觉，就像是……灵魂都被吸引过去了。我当时差点都要哭了，就，哎，现在想想，还挺没出息的……”

    他小声地向对方诉说自己的感受。

    “……果然是个傻的。”

    邹牧云闭了闭眼，把巫菟抱得更紧了。

    巫菟在他怀里安静地待了会儿，又想了想，还是说道：“抱歉，牧云……我可能，一时半会，对于那种……还是不太能接受。如果你真的很想要，我……”

    邹牧云掐了掐他的脸：“我又不是色中饿鬼。平时已经忙透了，用手也够了。”

    说着，他的手却是直接往下，滑到了对方的性器上，轻轻握住。

    巫菟又惊又羞，底下的性器一下子勃起了，连忙求饶似的说：“呜，等等，牧云，别……”

    “份量倒是不小。”邹牧云挑挑眉，调侃道，“好了，今天难得给你服务一次，就当是补偿……好好享受，嗯？”

    最后巫菟把脑袋埋在他肩窝里，一边流着泪，一边射了出来。大团的、乳白的精液，把邹牧云身上都给弄得湿湿黏黏的。

    邹大少感受着自己腿间被精液打湿的触感，心中有种相当微妙的感受，但他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带着巫菟去浴室里洗了一遍澡。待两个人吃完早饭，换好衣服，就乘着车去往了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