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雄虫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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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疗养的这几天里,贝利的服药与治疗全是瞒着奥康纳进行的。他在疗养中心过长时间的停留让奥康纳有些担忧,反复询问这是否耽误了贝利的工作。贝利聪明地没有浪费这个机会,抱着奥康纳疯狂自证心迹,不厌其烦地说着“工作永远没有你重要”、“我哪里离得开你”之类让奥康纳害羞到脸红发烫的话。 丹斯家族原定的宴会日期实际是贝利二十六岁法定成年日的前一天。但乌鲁贡军队的偷袭太过突然,贝利的雌父与大哥需要负责带领第三军团进行战场清扫与战后重建,直到一周后参加军演总结和授勋典礼时才能返回首都星。雄父和二哥的政务繁忙,假期十分有限,于是也顺延了回来的时间打算与家人团聚。 看来后天的生日要在疗养医院度过了。 贝利坐在治疗室外的休息间里皱眉滑动着光脑。现在已经是深夜,他刚刚提前完成明天的电极与激光治疗,正坐在软椅上默默缓解着充斥肺腑的疼痛,然而这全部都由于他的生理成熟期还没有到来,最有效且平和的激素治疗仍不能被应用到完整的医疗计划当中。奥康纳难得有明天一天的复健空窗日,贝利打算将所有的安排清空陪他完完整整地待上一天。他深呼吸了一口气决定快速处理完积攒一天的事务,抬动手臂将面前的虚拟投屏分成了三个板块。 贝利首先在通讯的待查信件中把雄父二哥发来询问身体状况的通讯标为已读,又把大哥发来的连标点符号都透露着严肃和真诚的道歉信转发给了奥康纳。 随后他打开与疗养院治疗中心联网的身体情况监控程序界面,关闭并且加密了自己的每日治疗记录。虽然他的治疗一天都不敢懈怠,但贝利知道自己的身体情况实在不大乐观,基因决定雄虫的体质较弱,然而脏器破损虽然已经被及时修复,造成的副作用仍将在他余下的人生中成为对健康的长久性危害。不过好在贝利并不打算参军和从政,他的精神力足以维持身体机能支撑他正常生活的同时在帝国研究院做一个兢兢业业本本分分的研究员。 贝利的研究组在第五军团的实习已经结束,对于研究后续的跟进只需在帝国大学的研究院进行。贝利撇了撇嘴,对于今后无法在工作场所见到奥康纳这个事实感到无比遗憾。他快速签署几个关于此次研究细节与结果的保密协议,又签订了一份关于研究新燃料在军用作战飞船上应用的实验组的兼职雇佣合同,并把期待入职日期填写成了一个月之后。 夜深了,疗养基地每个未入眠的房间都已经被智能的拟生照明系统染成了温暖的昏黄色。贝利刚刚关掉了光脑打算回房间跟奥康纳一起洗澡睡觉,就被一条帝国军事发言部门的紧急强制推送震得停下了脚步。他划开了光脑,十数个被刺目的红色边框围住的照片跳到了眼前,几乎每个照片下的名字都有着相同的姓氏:莱蒙托。 贝利毫不费力地就看到了公示偏下方奥康纳的前任托亚面无表情的照片。 这次N92星系战役的起因为莱蒙托家族掌权者的卖国通敌,为首的两个始作俑者是托亚的叔父与其唯一的雄子。眼看着埃蒙·普里顿的政变以失败告终,受牵连的莱蒙托家族决定背水一战,暗通乌鲁贡人决定给帝国军队一记措手不及的重创。但有勇无谋是这个家族刻在基因里传承千年的品质,作为贵族尚且将富足奢靡维持得费力,更遑论面对强大帝国军队的战略部署。结局毫不意外,帝国发出的紧急公示显示这两位莱蒙托成功地将自己原本尚未确定的流放的判罚晋升成为了死刑立即执行。 贝利倒是不太在意这两个造反的傻子,径直向下滑去点开了托亚·莱蒙托的仲裁决定。 他与托亚并不怎么十分熟识,曾经有过的交集也都是共同参与宴会或者俱乐部的集体活动而已。照片上的托亚看起来有些阴郁,与往日带着倨傲笑容的那个任性雄虫大相径庭。但贝利不得不承认他的美貌与帅气,否则单靠贵族的名号和一掷千金的处事方法很难将那么多雌侍收在麾下。 贝利简单地浏览了一下托亚流放至荒星的判决结果,但并不太放在心上,而是放大了他的照片认真观察了起来。 有点不太开心,贝利认真地想着,同时撇着嘴蹙起眉头。 这种忿忿不平的感觉来得莫名其妙,但贝利仿佛有些失了智,盯着照片里的托亚咬牙切齿:他的眼睛很大,是任谁都会喜欢的类型;他的皮肤看起来是健康且近年来十分流行的浅麦色,与自己透白甚至有些不健康的肤色对比强烈;而且贝利还记得托亚平日里笑起来的样子,眼角有些上挑,艳丽狂妄,众所周知雌虫都喜欢那个样子,这样看来仿佛他对待雌侍与雌奴的暴虐也就没有那么臭名昭着,甚至可以暂时忽略。 贝利扯下手腕上的光脑重重砸在沙发上。 说真的,奥康纳不会更喜欢这个该死的托亚吧?虽然托亚对奥康纳肉体上的虐待十分过分,但反过来想想自己之前对他精神上的忽略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黑色的光脑在柔软的沙发上弹了两下后落在地上,骨碌碌滚回了贝利的脚边。 奥康纳会不会还对托亚旧情未灭?他被托亚送到自己这里时是不是伤心到万念俱灰,在战战兢兢讨好自己想在新环境下谋求生存的一席之地时,是不是也曾卑微地怀念着托亚的拥抱、抚摸和亲吻?他知道奥康纳现在爱着自己,但是谁规定雌虫必须只能喜欢一个人的?! 可怜的光脑又被贝利一脚踢到了角落里。 该死,早在他发现奥康纳浑身是伤的时候就该去找大哥的检察长雄主为自己滥用一次职权,拟一份诉状再搜集一些证据——花钱买伪证也是个不错的办法——一鼓作气把托亚搞死,就算死不了,退而求其次也要告得他永世不得翻身。 光脑开始震动,贝利垂头丧气地站起来走到角落里默默捡了起来,虚拟屏上弹出来一个被设置成特别关心的通讯界面。 奥康纳:雄主,沃金斯少将的信我已经看过了。 奥康纳:请您转告他不必在意。 奥康纳:这场误会终究是我太过鲁莽。 贝利的五官都在不自觉地向下坠,奥康纳永远都是这么和善与逆来顺受。他从不鲜明地与自己分享真实的想法和愿望,就连误会自己要娶别人当雌君都没有来质问,而是跪在地上央求自己不要再把他送走。他明明是帝国军团最有前途的青年军官,却好像一直没能过上自己应得的生活。 贝利按掉了光脑,把它重新戴在手腕坐回了沙发上。 忽然有着彩色特别关心标志的通讯框又跳了出来,虚拟投屏顿时浮在贝利的眼前。 奥康纳:雄主,您今晚要回来睡吗? 奥康纳:一天都没有见到了。 奥康纳:我很想您。 贝利立刻从沙发上跳起来向自己的房间飞奔过去。 —————— 奥康纳正穿着睡衣半靠在床上。他的手腕上戴着贝利新送他的与原来一模一样、甚至连背面刻字的位置都分毫不差的橙色光脑,面前的虚拟投屏也由于身在房间的原因没有被设置成隐私模式。 帝国军事发言部的强制推送公示就这样把莱蒙托家族每个雄虫及配偶们的判决结果送到了他的眼前,奥康纳毫不费力地看到了托亚那张令他憎恶的脸。他清楚地记得托亚施加在自己身上的每一次虐打和每一句羞辱,以及将他送来贝利身边前完全不加掩饰的嘲讽与轻蔑。流放的判罚实在是太便宜他了,奥康纳想,等自己回到军部后一定要想方设法利用职务之便搞得托亚生不如死。 当贝利匆匆忙忙走进卧室时,就看到奥康纳正皱眉盯着投屏上托亚的照片与判决结果,满面凝重。 急于看到自己爱人的雀跃心情马上跌落了下来。 贝利看到奥康纳连忙关掉光脑投屏的动作心里有些不舒服,但又看到奥康纳对自己满眼想念和依恋的样子还是不自觉地快步爬上床把他揽在了怀里,奥康纳也从善如流地将脑袋像往常一样埋在贝利的肩窝,手臂环住了他的腰。 两个人相拥着在床上躺了几分钟,贝利终于试探着打破了这段宁静的沉默。 “你在看……那个托亚吗?” 怀中的奥康纳身体僵了一下,这让贝利的胸口更加酸涩难耐。 “是……帝国的强制推送,”有些试探的回答轻轻传来,两人间密不可分的微小距离和衣服柔软的布料为厚重温柔的声音裹上了一层迷蒙的混响,奥康纳显得有些紧张,他连忙往贝利的怀中挤了挤,讨好地用额头蹭了蹭他的锁骨,“已经关掉了。” 不得不说,贝利被奥康纳这个充满依赖的小动作取悦得一塌糊涂。他用力忍也没有掩饰住嘴角微不可查的满足的笑容,往后撤了撤打算换掉沾满了冷气与药味的外衣后赶紧陪奥康纳一起休息。 不知道是否自己的力气太小,他根本没把自己从奥康纳的双臂中剥离下来。 奥康纳一直以来的担心终于在今天显现出来了。 他知道自己一直都是个能够被送来送去、随意被使用的雌奴,无论自己在军部的地位有多么显赫、前途有多么光明。雌奴的归属甚至不配被登记在婚姻记录上,更遑论他的性经历——虽然从没有过,但他实在没有办法证明自己。 虽然贝利从没问过他在托亚家那段时间的详细过往,但奥康纳认为没有雄虫不介意这些事情。 他的脸终于从贝利的胸口处抬起来,仰头睁着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望向贝利。奥康纳有些紧张,但这几天以来贝利给予的照顾与爱护给了他无比的勇气。他双臂不自觉地揽紧了贝利的腰,身体下意识地靠得更加密不可分。 “我不知道您是否介意这些……”奥康纳忐忑地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我曾经拒绝过托亚求娶我做雌侍的邀约,军事法庭将我判给他后……他只是打我。” 贝利当然忘不了那时奥康纳身上难以愈合的惨烈外伤,奥康纳的旧事重提让他心疼得不行。他使劲点了点头,用原本搂着奥康纳腰部的右手安慰地轻轻揉捏着他后颈的软肉。 “我给你报仇,以故意伤害的罪名起诉托亚,直接告到虫帝那里去,明天我就叫蒙特来拟诉状。”贝利脸上的表情看起来生怕奥康纳觉得不满意,连忙微微低头在他的额头上亲了两下,“我要判他终身监禁,不,死刑!” 奥康纳埋藏在心里长久以来绵延不绝的担忧顷刻消失。他被贝利的情绪所感染,像摔了一跤后没有等来责骂而是得到了关心的小孩会后知后觉地感到疼痛一样,奥康纳忽然前所未有地感到无比委屈。 他甚至回忆起了每场虐待中的煎熬,慢慢把自己蜷缩成一团钻进贝利温暖的怀里。 “不是……”奥康纳在贝利面前总是爱哭,他低沉好听的嗓音混着哭腔,撒起娇来简直让贝利想把世界上所有美好的东西全部捧到他面前,“他只是打我,没有睡过我,我不敢骗您。” 他用头顶死死抵住贝利的胸口,“请您不要因为这件事情嫌弃我。” 贝利像被捏住了心脏和喉咙一样久久不能说话。他抱紧怀中温暖柔软的身体缓了好一会儿,身上由于心理冲击而僵硬的肌肉才随着奥康纳逐渐平稳的呼吸渐渐缓和下来。 他心里那些莫名其妙的酸涩瞬间消散。 “干嘛要这样瞎想。”贝利轻轻打了两下奥康纳的后背,可瞬间就又开始心疼起来,忍不住给他揉了又揉,“我从来都不嫌弃你。” 奥康纳轻轻嗯了一声。 “那么……”贝利忽然有些不好意思地顿了顿,然而还是忍不住地快速问了出来,“你是爱我不爱他的吧?” 奥康纳愣了,他没想到贝利问出来这样一句智障的话。他没有回答,抬起头带着一种“难道这还用问”的表情看着自己雄主的脸颊逐渐从白色变成红色。 贝利被他的眼神盯得有些受不了,连忙伸出一只手把奥康纳的头按回自己怀里。 “你不许再看他的照片。” 他的语气十足的凶狠,却没给怀里的人带来什么震慑的效果。奥康纳的回应轻缓又温柔,从贝利的脖颈处丝丝入扣地钻进耳朵。 “雄主,您是吃醋了吗?” 贝利无奈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