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余君昊
“你不愿意种花,你说,我不愿看它一点点凋零。是的,为了避免结束,你避免了一切开始。” ——顾城 中考成绩出来的前一天,余君昊被余旻叫到书房里质问为什么不是第一名,他坐在余旻的对面,正对着书房的窗户,看着窗外灰沉沉的被分割成一块一块的天空。 余旻手搭在座椅的扶手上,数落了余君昊一个多小时,最后问他,你知不知道这个陆泱是谁。 余君昊没有反应,余旻的茶杯就朝他砸过来了,他下意识偏头,那凶器便碎在墙角,一片一片的。 余君昊对这样的伤害已经习以为常了,所以有些麻木,但是他其实花了很长一段时间才明白他生物学上的父亲对他的所有不合理的苛刻要求并不是因为爱他,而是因为他需要一个完美的继承人,也或者是为了迁怒。 余旻极度不正常的控制欲容不得余君昊有一点偏离他设想的行为,大到余君昊没能做那个永远的No.1,小到余君昊没有及时回答他的问题。 余君昊垂着头看了地板上的碎瓷片两秒,回答了余旻的问题:“不知道。” 余旻说:“那你现在就好好了解一下这个高了你4分的第一名是个什么样的人。” 余君昊并不想了解,他对陆泱最初的认识是余旻强行灌输给他的,用不容拒绝的大家长权力。 余旻用了很多很好的词来形容陆泱,余君昊知道那不是因为他真的欣赏那个人,而是因为他乐于羞辱自己,向来如此。 不过没关系,他并不在意。 这件事带来的后果是余君昊对陆泱有了一些先入为主的印象,由于人的劣根性,又不可避免地认为陆泱并没有资料上所说的那么优秀。 而实际上,余君昊真正见到陆泱的时候,那点偏见被抹消了,他想,陆泱的确足够惊艳,是个很难不去发光的人,他的优秀就像他过于出众的外貌那样理所应当。 余君昊和陆泱做了一个学期的同班同学,然而根据余君昊自己的观察,陆泱可能没有特地注意过自己,这个进校时被他压了一头的“第二名”。 倒不是因为陆泱本人高傲到目中无人,只是他不关心他周围有些什么人,他的目标很明确,进到一个可以为他免除学杂费用并且提供奖学金的学校学习,然后保送或者考上一所理想的高校。 在余君昊看来,陆泱像一张拉开过后箭尖直直指向那一点红色靶心的弓。 当然,这个结论是经过一个学期之后的观察得出的。 要真正看透陆泱其实不太容易,但余君昊和陆泱是很相似的人,同样伪装着自己,再加上余君昊有意关注,才比其他人更了解陆泱一点。 余君昊一直有些回避的事情是他遗传到了一些余旻偏执、独裁的基因,他不喜欢,所以在别人面前把自己打造成亲和又平易近人的形象,他总是挂在嘴角的笑、微笑时会眯起的眼睛和说话时刻意提高一些音调显得不那么低沉的声音,成为了他伪装的利器。 而陆泱,陆泱用无害、木讷、低存在感来包裹自己,他知道自己那张脸会带给别人怎样的冲击,于是用别的东西来加以模糊,比如优异的成绩或者无言的沉默。 最初余君昊也差点被陆泱骗过去,一开始那段时间过了,他觉得陆泱这个人似乎也不过如此,虽然有张惊为天人的脸和一个还算聪明的脑袋,整体来看却是个有些无趣的人,使他这样的观点改变的契机,是入校后的第一次月考。 余君昊没想到陆泱竟然会咬指甲。在做题的时候,余君昊的角度正好可以看得到陆泱的动作,他认真严肃地盯着摊在桌上的试题,右手拿着笔,左手的拇指放在嘴边,用牙齿轻轻地咬着,发出像小老鼠那样窸窸窣窣的声音,过了一会儿,他似乎是意识到了,然后把手移开,快速地眨了几下眼,无事发生似的又继续做题。 余君昊突然觉得这样的陆泱有点可爱。当一个人觉得另一个人可爱的时候,说明他的情感开始发生了偏移。 余君昊不像大多数青春期的男生,对某一个人产生好感时就会不管不顾地、大胆地凑上去刷存在感,他依然默默地关注陆泱,没有任何其他多余的动作,一点一点地积攒喜欢。 事实上,他十分担心会走上余旻的老路,余旻恐怖的占有欲、控制欲以及暴力行为让余君昊的母亲喘不过气,在余君昊十岁时做了很一番努力才同余旻离了婚,离婚之后,她像是逃离了火坑,再也没有回头过。 被留下余君昊也没有很难过,只是偶尔躺在昏暗无光的房间里的床上时,会想吕瑶,他的母亲,是不是在走之前也尝试过要把他一起带走,而最终被留下来的他,以后遇到自己喜欢的人,会不会也像他的父亲那样把人逼走,再也不回头。不过这样的问题没什么意义,也不会有答案。 在第一学期结束的时候,余君昊做了一件会让余旻勃然大怒的事,他越过了余旻向学校提出了换班申请,想要从最好的A班调到F班去。 班主任劝过他,学习氛围班级环境等等,但余君昊是个主意很大的人,根本不在乎这些,他做这件事一是为了不让余旻顺心,二是为了离陆泱远一点。 余旻是在后来才知道余君昊这么做了的,发了很大的火,不过那时候木已成舟,他拿余君昊没奈何了,陆泱则从始至终都不知道其中的因由。 余君昊也没想让他知道。 他渐渐发现情感有些不受控制,料想源头在陆泱那里,离远一些就是了,谁知道调了班目光还是不由自主落在他身上,白费功夫。余君昊感到有些挫败,这种情绪极少出现在他身上。 他只能远远地注视着陆泱,像隔着一层透明的玻璃注视橱窗里仅用于展示的漂亮非卖品。 余君昊发现了陆泱的沉默所遮掩住的“有趣”,他会自言自语对着空气说话,会在写题的时候玩笔,会在升旗仪式站太久时隐蔽地来回踮脚,这些不自觉做出的行为让他好看的脸沾染上生气。 然后又会让余君昊觉得,控制不住感情是没办法的事。 余君昊产生强烈的想要站到陆泱身边的冲动的原因,是那一次陆泱的保送名额被别人顶替。 在学校公布保送名额的那天,陆泱在公示栏面前站了二十分钟,他脸上并不流露感情,微微仰着头望着那近在咫尺的白色的纸黑色的字,眼睛眨动的频率很慢,像是在压抑些什么。 余君昊看着这样的陆泱,他觉得陆泱也许需要有一个人站在他身边让他靠一下肩膀,但他犹豫了许久,最终没有走上前去,他不是陆泱的什么人,没有立场做任何事。余君昊的心脏不受控制地抽动,然后他发现他的心痛是生理性的,真奇怪,他以为他对陆泱的感情没有那么深的。 不受控的情感和无所作为的现实一度让余君昊觉得无所适从,“喜欢”这种感情对他来说有点陌生,大约因为陌生,余君昊并不那么游刃有余。他顾虑太多,怕自己不知不觉就泥足深陷,怕藏不好那些腌臜吓到陆泱,怕余旻知道了动手脚——诸多掣肘,致使他一直隐在暗处,错过了他能够有所动作的最佳时期。 一开始是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后来才有了些隐约的感觉,像是日光蒙上阴翳,或者月亮躲进云层里。 总而言之,陆泱有了一些微妙的改变。 余君昊察觉得早,但他疑心是自己多虑,又想要确定到底是否发生了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未曾想陆泱血淋淋把事实撕开在他眼前。 那时候陆泱经历那些事大概有一段时间了,整个人变得易碎了些,脸色都比从前苍白几分,魂不守舍的模样,被余君昊半强迫地堵在学生会办公室,像是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脸上带点凄然的笑意,一阵风吹过去人就要散成灰却又强撑着不肯碎裂,问余君昊:“你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呢?” 这样一个没头没尾的问句,却叫余君昊心头一跳。 他几乎是失了体统地攥住陆泱因营养不良而细瘦的手腕,问他:“什么?” 陆泱很疲累似的闭了闭眼,接收到什么讯号一样开始单手脱衣服。他似乎没什么劲,动作间不太方便,脱得慢但也把衣服脱下来了,余君昊离他这样近,那些床事后没来得及消散的痕迹就这样刺进他的眼里,让他感到了很尖锐的疼痛。 一向口齿伶俐的余君昊在那时居然卡了壳,张着嘴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甚至觉得奇怪,觉得荒谬,这种事怎么会在他眼皮底下发生,在他向陆泱倾注了那么多目光的时候发生。 陆泱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受过这么些磋磨,余君昊几乎是暴怒的,与此同时对自己也产生了深重的怨愤,他谨慎地选择措辞和陆泱沟通,因为陆泱看上去真的好像下一秒——下一秒就要碎了。 后来余君昊回忆那一天,他想那也许不是他的错觉,那段时间大概是陆泱最难过最狼狈的一段时间,他整个人像一根被绷得过紧的弦,再加一点力上去就会被绷断。 余君昊没有说几句话,便不再继续下去。陆泱摆出一副乖巧无害洗耳恭听的模样,但余君昊了解他,看透他皮囊下深重的戒备心,余君昊的话,他也许一个字也不会信。 在余君昊这里,很少有情况失控的时候,那一天是为数不多的其中一次,陆泱原本低垂着眼听余君昊说话,见他突然停下来,便很乖觉地伸手要脱余君昊的裤子,余君昊退了两步,望见陆泱的表情,又不动了。 陆泱熟练的动作让余君昊有些心疼。 余君昊的脑子是混沌的,但他还是很快掌握了主动权,没让陆泱自己动,把他放在办公室里的皮质沙发上,正面进入了他。 在被阴茎捅开穴口的一瞬间,陆泱闭眼的同时皱了皱眉,怕痛似的,但余君昊的动作很温柔,有好好地做过润滑因此没有撕裂的痛感,除了胀和酸以及一点避免不了的痛之外他没有别的不好的感觉。 余君昊的第一次也是他和陆泱的第一次,在学生会办公室的沙发上,用的是最普通的传教士体位,做了两次。他有时候做梦也会梦到他和陆泱做爱,但既不是在这种时候,也不是在这样的地方,更不是因为陆泱要用身体来堵他的嘴。 余君昊的确足够温柔,但他控制欲太强,平时能掩藏好,在床上却无法伪装,又因为是第一次,陆泱受不住似的哼了两声,余君昊就没忍住射了。 射了之后他没有马上拔出来,就着这个姿势靠近陆泱,近距离地凝视这张他从远处就看过很多遍的脸,和平时不太一样,剧烈运动后眼角带着红,胸膛起伏微张着嘴好像等着人去亲吻,看了两分钟,他就真的吻上了陆泱的唇。 是很柔软的触感,和他想象中一样。 然后余君昊意识到了一个事实,那就是从前他是一个卑劣的窥视者,现在他是一个同样卑劣的从犯。 他和陆泱来不及建立起一段正常的关系就向始料未及的方向滑去,陆泱没有一点安全感对余君昊也没有什么信任可言,在被堵住的时候他已经默认把他和那些人划为一伍,可余君昊不屑于同他们为伍。他有自知之明,知道到了这种地步,他和陆泱不再有别的可能性,但他得不到的,他也不会让其他人得到。 要收集那些人的信息并不太难,余君昊有自己的人脉和途径,但还是花了些功夫和时间。他想他总有一天会用到它们,而那一天不会来得太晚,因为陆泱不会甘心于总受人摆布的。 某一个周五的傍晚,余君昊在学生会办公室处理工作时,不经意一抬头,看到了就在他正对面那栋教学楼天台上的人影。 余君昊本来只是随意一瞥,然后又继续低下头工作,过了两三秒,他重新抬起头,眯起眼睛盯着那个坐在储水池背光处的人,觉得越看越熟悉。 过了会儿,他确认了那是陆泱。 陆泱为什么会在那里? 余君昊把目光从电脑上移开,看着孤零零一个人在天台上的陆泱,看了少时,发消息给今天负责锁天台门的同学,找了个理由把这个工作变成了他的。 然后他把办公室的窗帘拉上,正好留出一个能看到陆泱的缝隙,从傍晚看陆泱到天黑,直到晚上九点天台那一角亮起一点光来,陆泱离开了。 看着那一点光亮消失,余君昊很难得地反省了自己,有时候他觉得这样无法控制地把目光长时间放到陆泱身上的自己十分病态。 但既然无法控制,说明他是没有办法去解决这个问题的。 独自一人上到天台上锁门的时候,余君昊思索了陆泱放学过后躲到天台上迟迟不愿离开的原因。 无非是那些人逼得太紧,让陆泱喘不过气来了,于是他找到这么一个暂时的、其实一点也不安全的避风港。 陆泱有自己的想法,余君昊本不应该多做干涉,但他想陆泱再聪明再坚强也是个人,不能像智能机器那样第一时间就做出最优的选择,在余君昊看来,他的应对策略是消极拖延。 同时余君昊也告诫自己不要像余旻对他那样用过高的标准来要求陆泱,那不合理,但陆泱也许确实需要被谁来推一把,他不介意做那个恶人。 ——本来余君昊的计划是很缜密的,那只黑猫是一个真正的意外。 那只猫,那只被余君昊偶然捡到、因为清楚余旻不会允许他养这种可爱而无用的宠物而被他养在学校里养得膘肥体壮的黑猫美美,在余君昊还不准备去那个天台上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就跑了上去,余君昊本来想抱着它离开,猫却挣扎得厉害,他索性放弃了,转而开始观察陆泱的睡颜,然后那么巧合地,和突然醒过来的陆泱对上了眼。 陆泱绝大多数时候情绪都是十分内敛的,但他对美美的喜爱真的很明显,明显到让余君昊有些妒忌。 本来余君昊说过一些有指向性的话之后就不应该再和陆泱有其他交流了,至少陆泱不会对他有更坏的印象了,但他忍不住。 所以他在陆泱把天台作为午休地之后总在中午时在办公室里面对着天台坐着观察陆泱,一看就是一个小时,所以他常常有意无意地把美美放出去,让它去陪陪陆泱。 然后顺理成章的,他一次又一次地上到那个天台,在限定的时间里和陆泱短暂地相处一会儿,再回到当下和他少有交集的现实。 余君昊太清醒了,他清醒得过分,这样的清醒反而有些残忍。 他看着陆泱一点点布局,那些人一个个沦陷,他太明白陆泱有怎样的吸引力,不过明白也无济于事。 他清醒着,但他同样沦陷了,又因为清醒,甚至没有产生那些虚妄幻想的资格。 到后来,余君昊觉得陆泱变成了一株艳丽到会伤人眼睛的植物,他的美愈发外放,也愈会诱人失足。 陆泱是个会以眼还眼的人,余君昊有时向他透露一些消息,他可以马上就利用起来,然后进行报复,使事情向他需要的那样发展,这也正是余君昊想看到的。 陆泱是不会让余君昊失望的人。 那天上天台的时候,余君昊试探着说要为陆泱画像送给他,不出意料地,陆泱拒绝得非常干脆。余君昊没有觉得失落,他那时心里想的是,果然,拒绝他了,这是陆泱会做的事。 事实上,余君昊为陆泱画过不止一副画像,就连送给陆泱的那幅,也有许多不够完美的作品,被锁在了余君昊的画室里。 本来那幅画是准备送给陆泱的生日礼物,但余君昊犹豫了很久,没有在他生日那天送出去,而是在高考前夕的大扫除里浑水摸鱼,像小偷要偷东西那样,趁没人注意的时候把画放进了陆泱的书包里。 这么做的时候,余君昊不确定自己到底在想什么。 等回过神来,陆泱已经回到了教室。 然后两人不痛不痒地交流了两句,余君昊本应该告诉他高侪父亲跳楼的事,但又临时改变了想法,觉得没必要告诉他。 至于为什么觉得没必要,余君昊不想去深究自己内心的想法。 陆泱准备离开的时候,余君昊还有点恍惚,不知道怎么就抓住了陆泱的手,没让他走成。 除了那些乌糟事,他还有些别的想对陆泱说,但是余君昊几度欲言又止,没能说出来。要说什么呢?说喜欢,陆泱早就知道这件事了,知道又如何呢;说抱歉,陆泱大概不需要他的抱歉,他分明不想和他们有任何瓜葛。 余君昊渐渐感到喉口有些苦涩。他对陆泱,已经无话可说了。他的目的也即将达到,他要陆泱自由,最好是远走,他没有得到他,其他人也没有,这就是最好的结果了。 ……这就是最好的结果了。 最后一堂考试时,陆泱听到三十分钟提示音的同时余君昊也听到了,他有些不切实际地想,提前交卷吧,去找陆泱,去把他拦下来,打断腿打断手让他再也逃不掉,然后把他锁在只有自己知道的地方,把他完完全全地占有。 余君昊一点也不为自己内心的阴暗而惊讶,他原本就是这样的人。那时候没能控制住对陆泱说的那些刺青烙印的话也都是真的,他的确想过要这样做,只是到最后也没有去实施,正如他并没有提前交卷。 余君昊低头看着试题卷上的小字,感到有点眩晕,还有点痛,只是不知道是哪里痛,也或许不止一点。 陆泱人虽然离开了,但事情并没处理完,为了确保他不会被那几个人找到,余君昊本该高考完就出国,却又逗留了一段时间解决遗留问题,让他有些意外的是,白璐也在做同样的事。 他和白璐,只算得上是点头之交,他们俩并不是一路人。在学校里对陆泱有好感的女生很多,喜欢的也不少,白璐是唯一一个当面表白了的。 陆泱的录取通知书和其他材料在余君昊拿到之前就被白璐先拿走了,当然,她和陆泱是同班同学,的确更有资格来帮忙做这件事。 白璐笑起来大大方方的,说一些漂亮的场面话:“陆泱让我帮他一些忙,不是什么麻烦的事情,东西我到时候寄给他就行了,你不用操心这些的。” “帮忙”的范围十分宽泛,除了白璐本人和陆泱,没人知道是什么忙。陆泱信任白璐,所以让她帮忙,不信任余君昊,所以一点风声也不透。 余君昊也不恼,只是不再插手,没过多久听到闻人上升学宴被搅得一团糟的消息,余君昊费了些功夫查到是白璐的手笔,白璐并不像她所表现出来的那么纯善,这时他又觉得,她和他可能还是一路人。过不久余君昊陆续听到更多有意思的消息,这时候陆泱所做的那些事才显露出结果,像是亚马逊雨林的蝴蝶扇动翅膀后,得过一段时间才会在美国引起龙卷风。 这场龙卷风摧毁了很多东西,余君昊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庆幸,陆泱并没有使他被波及。 陆泱如此爱恨分明,余君昊操过他,也帮过他,于是功过相抵,陆泱走得彻彻底底,什么话也没说,没给余君昊留下一丝余地。 余君昊最终还是走了,他在A市滞留了太久,余旻对他下了最后通牒。 飞机起飞带着余君昊离开这座城市,下次回来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余旻要他留在海外发展,也许他不会再回来。 飞机平稳飞行,余君昊望着舷窗外大片大片洁白的云朵,想起了那个暑假余旻书房外阴沉的天空,他和陆泱的交集,是从那一天开始。 他还是觉得有点遗憾,无可避免。 余君昊没有谈到一场或轰烈或平淡的恋爱,他的感情没有开始,也没有结局,被装进密封着打不开的罐子里,不见天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