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这些天，李叶的人缘变得出奇好起来。总有从前不太熟的人会跟他打招呼或者主动请他帮忙，这让他有些无所适从。 大部分人的想法都是，看起来似乎是林听熟络的人，总是有些过人之处的吧。真正相处起来，却也只有“不过如此”的评价，渐渐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前后也不过半个月的时间。 成年人的世界看似瞬息万变，其实生存的原则牢不可摧。 李叶一个人坐在中央花园吃包子，午后的阳光穿插着几缕寒风，意外地舒服。不远处有趁着午休时间联络感情的暧昧朋友，两两成趣，倒显得他在哪里都格格不入。他最近很少去就餐区吃饭了，一方面是常常两个包子就解决了一餐，另一方面是社交面子上的友情亦能使他惴惴不安。李叶抬头望向那扇属于林听的窗，轻闭双眼，心里泛起一股说不清楚的酸楚。他努力了很多次，可是再也没有做过关于林听的春梦，努力这个词本来就是创造出来安慰他这样“不上进”的人的。 忽然感觉眼前有一片阴影，他猛地睁开眼就看到林听那双带着笑的眼睛，他吓得差点叫出声，连忙低头掩饰自己的慌乱。 “想什么这么陶醉呢？”还有什么比光天化日之下想着做春梦的事情被主角抓包的事情更羞耻的！ “没…没。”李叶恨不得把自己原地缩起来，不，灰飞烟灭算了。 林听本来想吓吓他，便绕到他身后，一探头却看到他微闭着双眼，平静的面容有转瞬即逝的痛苦，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有一秒想亲吻他翕动的长睫毛。 可是下一秒，他又变回了刺猬的形态。 他们两个人并排坐在长椅上，中间隔着不长不短的距离。李叶缓了好一会，才硬是让自己假装无事发生的样子。 “出…出差很辛苦吧。” “嗯，是有点。”林听皱着眉头，一副很苦恼的样子：“饭都吃不好。” “啊，这样…啊？”不要说这种迷惑大赏行为的话啊，虽然他没什么机会出差，但他肩负着帮各种各样“工作忙得不可开交啦”的人做各式各样的出差报销，公司出差的标准都是五星级酒店好么。 “不，不可能吧。” “什么不可能！”林听开始絮絮叨叨地说起这次出差的对接客户有多么多么不爱吃饭只谈工作，好不容易吃饭了饭菜又有多么不合胃口。平时看起来八面玲珑、成熟有礼的人抱怨起来也是苦海深仇。李叶就这样默默听着，听到好笑的地方，也会跟着笑起来。 林听注意到他，笑的时候总是习惯含着头微握拳头掩嘴，发出低低的声音。左边脸颊上有一个很深的酒窝，与笑容的真诚程度成正比。有一边的双眼皮比较宽，太阳穴上有一颗小到不易察觉的痣，鼻子相对于男性而言有些过于小巧，每一个地方都不算太完美，可是细细看着又让人心情大好。 林听看着他不说话，李叶有些迷惑：“我脸上有脏东西吗？” “我说暗示了这么久了，你都没有一点表示的吗？” 林听“讲故事式讨饭”无疑成了李叶甜蜜的负担。他挣扎了一个下午，还是决定和他为数不多、看起来一样穷的好朋友林淼淼先借一些钱请林听去高级一些的餐厅吃饭。他固执地认为这是社交性朋友正确的用餐方式。 林淼淼是一个跳水运动员汤珈的站哥，当然高大上点可以叫摄影师，大部分时候是到处跑场子拍照片卖给媒体。审美一般般，设备一般般，大场子没钱去小场子没人看，买的人少卖的钱更少，水水水其人可以说是从头水到尾。 “阿水啊…那个…” 电话对面呼呼风声，林淼淼的声音飘飘渺渺： “啊？啊？啊？什么鬼？什么鬼？大声点！” “……你在哪呢？” “树上！树上！” 在赚钱艰难的今天，林淼淼毅然决定上树干起了他从前最鄙夷的明星代拍工作。他要活着！才能继续狗汤珈的比赛！李叶差点被这坚不可摧的追星精神喝退，虽然林淼淼毫不犹豫地从牙缝里抠出一千块以示对李叶“踏出交友舒适圈”的支持。 兜里有钱好办事。 他没有打算上林听的办公室等他，仍在中午的那张长凳的地方坐着等。冬季的天黑得特别快，他望着天上一波又一波的鸟匆匆归巢，自己似乎从来没有体验过那种归心似箭的匆忙。没等多久，林听便过来了，甚至大衣都还没来得及穿上。 “等很久了吧？”他自然而然把公文包塞给李叶，边走边穿大衣：“我们现在去超市吗？还是去菜市场？天气这么冷吃火锅最好了，我虽然做饭不怎样，但是有火锅调料的秘诀哦。”他自顾自地说，李叶完全插不上话。 “我们…要不还是上外面吃吧。”想了想补充了一句：“我知道有一家很好吃的法餐厅。”其实是刚刚下班前偷偷做了攻略的，他料想林听这样的人应该也不稀罕，但不至于太难吃。林听却停下了脚步，故意拉着脸不笑： “你是在敷衍我吗？” 李叶赶忙否认。 “那你觉得我们不够朋友或者你不欢迎我去你家对吗？” 李叶简直连脚指头都在用力否定，林听才又恢复了笑眯眯的样子: “我们去超市还是去菜市场比较好呀？” “我家附近有菜市场…”李叶完全败下阵来。 一路上倒也聊得还算融洽，只是李叶一直很忐忑自己出租屋的环境会吓到林听。离家差不多还有一个街区，林听忽然笑着指了指不远的一个旧小区说： “刚毕业的时候，我就住在那个小区，结果一直出差出到我回家差点都找不到租在哪。” 李叶知道他是故意告诉自己的，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小题大做了。林听那么细致周到的人，可能通过衣服上的一根线头都能辨别自己所处的阶层，却仍然愿意这样细致周到地待他。 真好。 林听走稍稍前一些，李叶紧跟两步偷偷看向他，在路灯的微光下侧脸的线条柔和而坚定，笔挺的鼻子下能看到微微破土而出的胡青，是无论男人还是女人都会称赞性感的面容。 真好。 李叶收回目光和林听并排走着，脸上不自觉地多了一些笑容。 “马上到家了，总算开心起来了吧。” 他调侃了他一句，只有他知道他的不开心。 ———————————————————————————————————————————————————————— 本来只想做个没有感情的写肉机器，写着写着感情戏停不下来。。。大概会变清水吧，罗里吧嗦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