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疯子
陆之妍用力跑着,穿过人群,穿过亮着灯光的街道,没有目标,她只想逃离容楚。 容楚最后的表情她还记得,阴沉,可怕。他没有追上来,却成功吓到了陆之妍。 以前陆之妍觉得自己活在黑暗中,可是如今,她发现自己太过天真,真正的黑暗比表面看来更为残酷。 丢失的记忆又想起了一些,她记得自己也这样跑过,绝望,无助,后面是各种手电筒的灯光,一次次投射在她身上,不断地加深着她的恐惧。 细思极恐的过去让她有些迷茫,不知道这痛苦的尽头在哪里,跑着跑着,她忽然失去了动力,厌倦了这无止尽的绝望。 身边传来尖叫声和尖锐的刹车声,她忽然回过神来,停住脚步,这才发现自己正站立在马路正中央,来来往往的车辆在身边疾驰而过,有一辆黑色的豪车停在她的膝盖正前方,稍微前进一米就能将她撞飞。 心跳似乎骤停了,陆之妍看着面前的车,汗水从额头不断流下,刺得她睁不开眼睛。她呼吸很重,心跳声像是重锤的鼓声,砰!砰!砰! 一个男人从车上下来,车门被狠狠地甩上,他脸色极为难看,一副要将陆之妍生吞活剥的架势。 “你他妈脑子有病是不是?信不信老子撞死你丫的,妈的读书读到屁眼里去了?”陆之妍的衣领被揪了起来,男人凶神恶煞的脸一下子凑在了跟前,他骂得极凶,有种快要动手的趋势。 “对不起,”陆之妍发出沙哑的声音,她有些被吓到,眼睛红红的像是马上就要哭出来。 男人本想再骂几句,表情忽然就顿住了。陆之妍还没察觉到什么,忽然有一个修长的人影出现在眼前,他直接抓住了男人的衣服,砰的一声将男人压在了车前盖上,男人的喊叫声还未发出,脸上便挨了好几拳。 容楚下手非常狠,才几秒的时间,便看到他手背已经沾染上了男人的血,场面太过暴力,周围的人都被他的暴力行为吓得尖叫不已。 等警察赶到的时候,男人已经有气进没气出了,容楚自始至终都没有说一个字,他表情阴沉,眼神可怕地盯着男人,不知疲倦地挥拳,直到被三个警察制服。 陆之妍也同容楚一起被带到了警局,她和容楚坐在同一辆车上,两人都不说话,容楚戴着手铐,他发出重重的喘息声,表情木然到可怕,他的身上是难闻的血腥味。 “同学,叫你父母过来,”同行的女警察递给她手机,让她打电话。 陆之妍摇摇头,闷声不吭。 “哎……现在的女学生……”开车的警察有些鄙夷地从后视镜看着陆之妍和容楚,说话间带着明显的讽刺。 陆之妍双手扣紧膝盖,努力不让情绪外露。 “我打的人,关她什么事?”容楚冷嗖嗖地开口,他没有笑容的时候十分有距离感,看着让人心里发毛。 …… 容楚似乎很有背景,只是打了一个电话,便来了几个穿着正装的男人,他们是律师,还有他父亲身边的秘书,只是简单的几句话,就可以让他签字离开了。容楚一句话不说,只是一直盯着陆之妍,安静中带着诡异的感觉。 因为陆之妍带着身份证,所以不难查到她的监护人号码,才没几分钟,便有人过来了。 陆行川满头是汗走了进来,看到陆之妍安然无恙,舒了一口气,他匆忙走了过来,却因为看到她对面的容楚而顿住了脚步。 “你对她做了什么?”陆行川的表情一下子难看起来,他就像陆之妍一样,对容楚有着又恨又怕的感觉,具体原因是什么,陆之妍不得而知。 容楚脸色一下子变了,他站了起来,推开身边的人拦住他的手,走向陆行川。 陆行川固执地站着不动,脸色苍白地看着容楚。 陆之妍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直接冲上去拦在陆行川身前,她想伸手推开容楚,却被他牢牢抓住了手,容楚用了很大的力道,因为打人而红肿的手背青筋毕露,看着十分渗人。 “想知道真相吗,小姑娘?”容楚露出一个冰冷的笑容,他暼了一眼陆行川,嘲讽地开口,“我不是什么好人,他们也不是。” “容楚,适可而止,”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带着威严,又让陆之妍莫名安心下来。 陆靖泽面色凝重地走了过来,他看了一眼陆之妍,直接将她拉到身边,高大的身躯像是保护伞。陆之妍心里一阵委屈,想开口,却觉得喉咙酸涩难当。 容楚看到陆靖泽,唇角的冷笑更是深刻,他难得听话地松开了抓着陆之妍的手,然后乖乖地走回律师的身边。 “回家,”陆靖泽将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盖在陆之妍的身上,平淡的声音听在她的耳朵里却莫名让她感觉温暖。 陆行川走在她另一边,右手扶着她的肩膀,带着她走出了警局。 身后传来桌子被掀翻的声音,还有很多人的惊呼声。动静太大,陆之妍很想回头,却被陆行川制止了。 “别看,”停在陆靖泽的车前,他打开车门,让她进车,用自己的身体挡住身后的动静。 “以后不要和他再见面,”陆靖泽从后视镜看着陆之妍,有些烦躁地开口。从看到容楚开始,就有些不对劲了,他似乎有了情绪,看陆之妍的表情都有些异样起来。 “他是我们班的班主任,”陆之妍有些嗫嚅地开口,她身体还在发着抖,还没有从容楚带来的阴影里走出来。 “最近一星期先在家里休息,我去给你办转学手续,”陆靖泽意识到了陆之妍的畏惧,他尽量把语气放柔和了一些。 “好,”陆之妍听话地开口。 陆靖泽不说话了,开始安静地开车。 陆之妍看着他镜子中的一部分面容,忽然觉得有些熟悉,这种熟悉不是来自于最近,而更像是很久以前。 她的身体开始有一些寒意,因为巨大的压力和对未知的害怕而开始焦虑。 “父亲,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扶着方向盘的手忽然一顿,陆靖泽语气冰冷,回了一句,“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