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老师们
几个人正吃得热闹，就听到了敲门声。 房间里顿时就像被按下了暂停键，大家所有的动作都停下来，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 这也算他们这些天在宿舍躲避丧尸形成的条件反射了，听到动静就先闭嘴安静下来，以免引起注意。 然后敲门声又响了，不急不缓的三下。再三下。 应该是人吧？丧尸大概不会这么敲门。 叶玲珑让李均去看。 她拆下来的锁，在找到钥匙之后又让李均装了回去，现在防盗门完完整整地履行着它的职责。 李均从猫眼往外看了一眼，外面站着三个人，二男一女，脸色看起来都不太好，但衣着打扮还算整齐。 “什么人？”他问。 “我们是这栋楼里的住户。”外面一个男人回答，“想跟你们谈谈。” 李均回过头看向叶玲珑。 他们在人群密集的学生宿舍都活下来了，这种各家各户都锁了门，单元也封闭的公寓，有幸存者也不奇怪。 叶玲珑点了点头，“让他们进来吧。” 李均开了门，外面几个人进来，还没说话，张安茹先叫了一声，“邵老师？” 邵老师叫邵沛文，就是刚刚在外面说话的男人，三十多岁，中等身材，瘦长脸，张安茹这学期正好上他的课，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遇见。 不过有她这一声，气氛就稍微好了一些。 邵沛文和张安茹做代表，互相介绍了一下。 这单元一梯两户，八层，十六户人家，现在只有五家还有活人。都是医大的教职员工。 “学校那边怎么样？”邵沛文问他们。 张安茹他们把自己知道的情况都说了一下。 “我们今天开车过来……一路上……全是丧尸，就算还有人活着，大概也只能躲着了。还有那种怪物……” “是啊。”那个女老师是教英语的，叫汪晶，这时也附和了一声，“不躲着又能怎么样呢？我们这里，一开始活着的人也比现在多。但是老余说不能坐以待毙，想出去看看情况，结果不但自己死在外面，还把丧尸带了进来，如果不是今天你们到了……我们连门都不敢出。” 他们这种公寓楼，平常基本也没什么外面的人，丧尸爆发时又是晚上，丧尸又不会开门，变异了也只会在自己家里。楼道里被叶玲珑他们干掉那几只，都是上次他们“冒险”的结果。 所以他们之前听到学生们的动静也不敢出门，后来发现学生们的确把楼道里的丧尸都干掉了，还在二楼安顿下来。他们就商量一下，还是派代表过来看看。 邵沛文也叹了口气。 比起学生们，他们这些老师受到的心理冲击反而更大。毕竟自己一辈子都在学习研究教导医学，但你说丧尸这种东西，算怎么回事？ 现在竟然还又出现了怪物。 几十年来的科学世界观都崩掉了好吗？ 叶玲珑问：“现在手机都用不了了，电脑也联不了网，老师们这边有外面的消息吗？电视呢？国家有没有发布什么消息？” 学生们顿时都看向三个老师，双眼亮晶晶的。 大家都想知道这个。 毕竟发生这样的灾难，个人的力量真是不值一提，只能依靠国家和军队。 邵沛文道：“最开始那天，电视的确有播紧急新闻，说是全球性的病毒感染，让大家注意安全，最好呆在室内关好门窗。后来电视信号也没了。倒是老杨有个收音机，断断续续还能收到电台，都是让居民自己注意安全等待救援。” “是军队救援吗？” “救援什么时候来？” “要等多久？” “国家没有建立安全区吗？” 学生们七嘴八舌地问着，邵沛文也很无奈，但还是回答，“不知道，都不知道，广播没说具体的时间和行动计划，就只是让大家等着……” 大家瞬间就安静下来，刚刚还兴高采烈的脸，慢慢变得灰败。 这样的等待……跟没有救援，有什么区别？ “还是要让大家有点希望的吧？”叶玲珑说。 “对对。”邵沛文也连忙道，“毕竟，现在也才刚过了几天，安全区大概也没那么快建好，更不用说收复城市了。我们再坚持一下，说不定救援就来了呢？” 这次大家都没有说话。 躲在宿舍里提心吊胆的日子，让他们都有了心理阴影。 “老师们有什么打算？”叶玲珑又问。 三人对视一眼，都一脸苦笑，“还能怎么样，就等着呗？” “那食物呢？”叶玲珑道，“还能支撑多久？” 老师们沉默下来。 现代社会，大家都习惯了小区里就有超市，打个电话就有外卖，家里就算有点存粮，其实也不多，了不起吃个十天半个月。谁敢保证在那之前能等到救援呢？ 这也是之前老余他们要出去的原因。 但……敢跟着老余出去的人，都是年轻力壮又胆大的，却几乎在那一次全军覆灭，剩下的人也就都吓住了。 见他们沉默，叶玲珑也算心里有数，便又向学生们道：“那这样我们还是保持原计划。” 大家都点了点头。 邵沛文问：“你们的原计划是什么？” “就是撬锁，打丧尸，收集食物和其它物资。”叶玲珑坦然道，“邵老师你们把还有人住的房间号先告诉我吧。” “等等，撬锁是……”邵沛文惊得睁大眼，“你们怎么能这样？” 汪晶也道：“那不是打家劫舍吗？” 她这样直白地点出，学生们都有些愧疚，但还是都出声分辩。 “这怎么能算打家劫舍呢？里面都没活人了。” “对啊，有人住的我们不撬。” “都变成丧尸了啊。” “不，不是。”邵沛文急得汗都要冒出来了，“你们的想法很危险啊！不管有没有人在，随便撬别人家的锁，这怎么能行呢？这样不对啊。” 叶玲珑看着他，其实也觉得他说得有道理，他们这样的确不对。 就算她自己，在丧尸刚刚爆发的时候，想用室友的手链兑晶石，也先想到了赔偿，她之前真是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有一天这么坦然地想去撬别人家的锁。 只是这些天，从没想过的事情还少吗？ “对不起。”叶玲珑说，“其实我们也知道这样不对，但如果不这么做，我们早就死了。” 如果她是一个没有系统的普通人，她自己所有的食物，不过半包饼干两块糖果，不拿室友的，不翻阳台去隔壁，基本根本撑不过第一天。 学生们也多数点了头。 他们能在宿舍熬到现在，怎么可能没有别人的贡献？ 邵沛文的目光从他们脸上扫过去，就闭了嘴。 叶玲珑又道：“这样吧，大不了算我们买。到时邵老师您帮忙记个账吧，谁家的多少东西，等没有丧尸世界平稳了，如果我还没死，我付钱给他们的后人，或者捐给慈善机构。” 虽然知道现在说这种话，多半只是空头支票，但听到她说“如果还没死”，邵沛文的心口就抽了一下，看向叶玲珑的脸。 这孩子才大一，一张清秀的小脸青春稚嫩。 但这样的环境，他们这些做老师的都缩在家里不敢出门，而这些年纪轻轻的学生在宿舍和丧尸战斗，又从校区跑到这里……不过就是为了生存。 不管他们承不承认，丧尸这种不科学的东西就是真的出现了，他们现在就是处在一切秩序都已经崩坏的世界末日。 他这种连出门的勇气都没有的人，拿以前的道德观来衡量他们，是不是太过苛求了？ 邵沛文叹了口气，摆摆手，“算了，是我没认清现实……我把房号和住户写给你吧。” “谢谢老师。”叶玲珑道了谢，又道，“不如老师们也组织一下，明天和我们一起吧？” 汪晶没好气地哼了一声，“你还想我们跟你同流合污？” “话不是这么说的。”叶玲珑平静地道，“我是想，丧尸爆发得那么突然，可能家家都会有一些不耐储存的生鲜食物，丧尸又不吃那些，放着就坏了。不如找出来大家分一分。如果老师们不出力的话，有什么理由吃白食呢？现在又不上课了。” 三位老师：……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那个儒雅中年廖秋明微微眯着眼审视叶玲珑。 这几个学生里，一眼看过去，她并不是最起眼的，但仔细想一想，从他们进来到现在，其实对话的节奏一直都掌握在她手里。 打探消息，试探态度，安抚同伴……而现在，更是在强调，这里已经没有师生，大家都是一样的幸存者，谁也没有特权。 她把立场放在这里，就可进可退。 没什么事，就和睦相处下去，万一老师们提什么过分的要求，她根本不会犹豫。 他又忍不住看了一眼李均，他本来以为，这个全副武装的强壮男人，才是这支学生小队的核心。 但李均虽然表情有点吊尔郎当，可叶玲珑说话时，他一点都没有要插嘴的意思，只安静地看着三个外来者，目光里透着戒备。 大概只是个保镖。 能用得起这样全副武装的保镖……是家里的关系也好，本人的魅力也好，这小女生只怕不同寻常。 邵沛文这时又叹了口气，道：“我们要再考虑商量一下。” 叶玲珑点点头：“好的，我们明天上午九点行动，老师们考虑好了在那之前过来找我们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