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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未能尽兴的情事已经耗尽了谢先生的全部精力,因此,当门外那个不速之客打开门走进来的时候,男人的神色是有点漠然和疲倦的。 温时泽穿好衣服,又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床铺,才恋恋不舍地离开了。出去时,恰好与走进来的人擦身而过。 这是个年龄和自己仿佛的少年,温时泽留意到他的外貌与谢先生有几分相似,但气质更为清冷。 想到刚才敲门时的称呼——看来是谢先生的侄子啊。少年漫不经心地想着,并未将此人放在心上。 而这人也已经看到房间里的情形,正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 看身量他还是个少年,清瘦,苍白,眉宇间总仿佛凝结着一缕愁思,脊背总是挺得笔直,像支宁折不弯的青竹。 “愣着干什么?进来。”谢先生看了他一眼后说道。 这个侄子,今年已经二十岁,按理来说算是大人了,偏偏脑子像块不开窍的木头,为人处事呆板木讷。 谢先生本来是个亲情淡薄的性子,唯独对两个侄儿还比较上心,恨铁不成钢之下,总免不了时常教训。 “谢秋池!” 眼见青年还在走神,谢先生不由提高了音量呵斥道。 谢秋池脸色有些异样,视线下垂,盯着眼前那片地回答道:“我在呢。” 仿若梦游似的,青年脸上浮现出一片犹疑而茫然的阴影,低声呢喃:“你刚才……和他做过了?” 谢先生并未听清他在说什么,只是脸色阴沉地让他快点过来。 谢秋池深深地看了男人一眼,自言自语似的说道:“我也可以。” 没等谢先生眉头一皱再次发作,他快步走到男人身边,蹲下来,把手里的画轻轻搁在他的膝盖上。 “我想学油画,你觉得呢?” 谢先生被岔开了注意力,拿起腿上的画认真看起来。年轻时他也对一些艺术领域颇有涉猎,其中就包括国画,不过对油画他倒是不怎么了解。 即便如此,以他的眼光还是能看出这几幅画的水准都不错。因此,谢先生奖赏似的看了侄儿一眼。 “你想学就学,不用问我。” 谢秋池默默地点了个头,然后收起那些画卷,放在一旁。双臂抱着谢先生的腿,身体轻轻靠了过去。 他一言不发地伏在男人膝上,像只沉默温顺的大型宠物,眉宇间那点散不去的黯沉阴影也就更为明显。 让谢先生蓦地想起,年少时他也喜欢这样趴在自己腿上。这孩子是个内向孤僻的性格,却并不柔弱,反而倔得要命,也不怎么跟其他人亲近——这倒和谢先生自己小时候的性子有些相似。 谢先生平时对他就有些纵容,此刻更是无法不心软,便也默许了这有些僭越,又过分亲密的行为。 像往常那样揉了揉谢秋池的耳垂,谢先生问:“最近家里怎么样?” 这个家里指的自然是谢家。 自从十四年前出了那场车祸,落下这身残疾后,谢先生就从谢家搬了出去,住在自己的别墅里,偶尔也会回去看看。谢家两位老人有时想他得紧,便会嘱咐小辈过来探望一下,捎个口信。 谢秋池面色如常地答道:“还是那样,没什么大事。”顿了顿,又补充,“谢雪亭去了谢长清的公司实习。” 谢雪亭是谢秋池的哥哥,不过这两兄弟关系似乎不太好。 除了祖母祖母以外,谢秋池对家中长辈总是直呼其名。谢先生也是费了番力气才让少年改口叫自己二叔。 想起自己年少时也是如此不羁,他便也懒得管教了,随口问了句:“毕业以后打算做什么?要是不想去谢长清那儿,也可以来我这里。” 谢先生自己是谢家领养的孩子,本来轮不到分家产的——他也不想要,但谢家二老硬是给划了一个子公司到手里,他无奈之下便去挂了个董事长的名。 谢秋池看着他,摇了摇头, 说道:“我想自己干。” 侄儿有自己的想法,谢先生当然不好横加干涉,便点了点头,“也好。谢长清也是白手起家,你可以学学他。” 说到这里,他已经有点疲倦了,瞥了眼钟表,“今晚还是睡我这儿?” 谢秋池目光寸步不离地黏着他,苍白阴郁的脸上悄然浮现出一丝柔情和满足,喟叹似的嗯了一声。 谢秋池小时候有个害怕打雷的毛病,总也治不好,一逢夜晚下雨就睡不好觉。谢先生无奈,便让他到自己房间里一起睡。总归是自家亲人,也没什么可避讳的。 那时谢秋池还小,好像才五六岁?谢先生眼看着他一天天长大,这毛病却像是永远也治不好了。 偶尔他也会跟侄子开玩笑:“我看你这名字取得不好,秋池,君问归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涨秋池。你是在下雨天生的,应该喜欢下雨才对。” 谢秋池回答他:“有了要等的人,我就不再害怕夜雨了。” 也许是今天情绪波动太大,这晚谢先生久违地做起了旧梦。 梦中有个面容模糊的人,用温柔得让人心碎的声音喊他:“弥悦。” 谢弥悦。 谢先生有些恍惚,他几乎快要忘记这是自己的名字。 “我不是谢弥悦。”他对那个人说,“我不用这个名字很久了。” 但那个悲伤的声音一遍遍地,执着地呼唤他,让他的心也跟着沉下去,竟然有种想要流泪的冲动。 当谢秋池把他叫醒时,谢先生才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谢秋池抱着他,眉眼满是担忧疼惜,低声问:“怎么了?” 谢先生恍然间觉得他的神情很熟悉,像谁呢?刚刚梦里的人? 这么的温柔,让他的心脏猛然一跳,又像是被什么狠狠攫住,疼得厉害。脑子不太清醒的谢先生又想流泪了。 此刻他情绪脆弱到了极点,却还记得自己的高傲,拼命把谢秋池往外推,不要让别人看到自己的狼狈姿态。 谢秋池被这样的他吓到,无论如何不敢离开一步,始终抱着他,轻轻地,有节奏地拍打着他的背部。 小声地,温柔地哄他:“别怕,弥悦,不要怕,我在这里。” 男人慢慢的被哄得睡了过去。 第二天醒来后,想起昨晚的事,谢先生觉得丢人极了。 他决定要离家出走。 准确地说,他想查清楚梦里的那个人到底是谁,和自己有什么关系?他又为什么会记不起来那个人的一切? 就连名字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