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安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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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渊的身子在夜里发起了高烧,他无意识地虚抓着,嘴里不停哀求不要了,放手之类的话,离初难得没有打坐,同他躺在了一处,抱住了他,她说“阿渊,我在。” 一下一下轻拍着他的背,怀里的人安静下来,眼泪蜿蜒而下,“离初…为什么…” “什么?”离初听见他呢喃着她的名字。 “为什么…没有早点遇到…离初”他哭得不能自已,离初听到他的话,拂了拂他的发,她想:只要遇见便不算太迟了。 她拂在自己的胸口,那里空荡荡的一片,剖她心的又是那日台上何人呢?她的颅骨,腿骨又在哪里呢?她的记忆断断续续的,大约是被镇压太久的缘故,镇魂碑中阵法侵蚀了她的记忆。 她思索着也闭上了眼眸,任由陆渊将她搂得紧紧的,两人相拥而眠。 陆渊的病来势汹汹,他烧得浑浑噩噩的,离初只得抱着他哄他喝药,他总要牢牢牵着她的手,听到她说一句阿渊我在,才敢放心睡去。 每看到他这幅样子,离初就莫名觉得应该多照顾他些,他的脸带着病态的潮红,与她记忆中见过的俊逸飞扬的陆渊是同一人,但是他们又不是同一人,现在的陆渊眼带风流,举手投足都带着媚意,他被改变了。 只是不论是过去的陆渊还是现在的陆渊,都是他,她既然把他救回来了带在身边,就没人可以越过她去践踏伤害他,离初这样想着。 重回世间,离初其实心里也明白就算她重塑肉身涅盘归来,她要登临仙途必然要付出生前百倍的代价,世道人心,天道轮回,她可曾参透了?她要问的道可曾寻到了?若是… 指尖燃起红白色的焰火,幻出一朵白红相间的莲,她轻轻将莲花隔空打入陆渊的心口,莲印消失在他的胸口处,他额头上薄薄一层汗,而她亦皱了皱眉,神情有些痛苦,压抑下了咳嗽声。 她想若是她日后残躯不在,且让这朵护心莲守着他吧,莲生九瓣,她将自己的命数折于莲中,有朝一日哪怕她魂归鸿蒙,她的修为她的本事都会通过此莲反馈给陆渊,足够他自保。 陆渊醒的时候,离初正在熬粥,他大抵是吓着了,一动不动地看着被热气氤氲的离初,她拿着勺子搅动锅里的米粥,然后抬眼徐徐向他看来。 “醒了?待会就能喝粥了。” “喝粥?”陆渊喃喃道,忽然想起那几日在客栈喝的粥,蓦地他眼底划过一道流光,原来是她亲手为他煮的吗? 离初已经盛好了粥,端着向他走来,“有力气吗?”她问,陆渊看着实在是虚弱得厉害,她思考了一会儿,就拿起汤匙舀起了粥送到陆渊嘴边。 陆渊眨了眨眼,顺从的张嘴,煮得软糯的粥温度适宜,一口接着一口,碗中见底,陆渊才惊觉他已经喝完了,脸泛起红意。 离初似是很满意,端着碗就要起来,陆渊却扯住了她的衣角,“很…很好吃!”他说完很不好意思地收回了手,心中泛起甜意,这是离初亲自为他煮的粥。 “好吃就多吃些,我再给你盛一碗。”离初的声音似乎柔软了许多,她又盛了一碗粥,这回倒是没有再亲自喂陆渊,只是看着他喝。 他的手骨骼分明,修长漂亮,离初想到她记忆中那双执剑的手,心里有些不舒服,她移开了目光。 陆渊又喝完了一碗粥,他察觉到离初移开的目光,他大着胆子支起身子靠近离初,“离初,对不起,阿渊下次不敢了…” 他的发丝垂过离初放在床边的手,离初翻过掌心拂过他的墨发,微不可查一叹,她抬眼对上陆渊依赖的眼神。 “阿渊,以后万不可这样了。”她将他的头发揽到身后,两人隔得极近。 “离初,对不起…” “阿渊没有对不起我,我只是要你明白,阿渊很重要。”离初替他把头发用发带束了起来,轻声道。 陆渊顺从地随着她的动作,他的发穿过她的素白指尖,她在替他挽发呢,不知他以后会不会有机会替她挽发。 “下次不会了,阿渊听离初的。”发丝束起,他人也精神了许多,只是瘦得厉害。 离初眼神微动,看着他掀开被子,正低头给自己穿上鞋子的手突然道:“阿渊,我教你重新习剑如何?”重新这两个字眼,离初心思难得转了转才说出口。 陆渊顿了顿,他抬头看向离初,“习剑?我?”他似乎很疑惑。 “阿渊的手这样漂亮,很适合执剑呢。”离初答道,她的话没头没尾的,但是陆渊一下子被她牵住了心神,他想起了梦里那个陆渊执剑的模样,确实很漂亮,离初执剑的时候也很漂亮。 “离初,我…我真的可以吗?”他声音抖得厉害,好似没有听见重新二字。 “怎么不可以?”离初的眼神总是很自信的,她对他挑了挑眉,她说我亲自教你。 穿好鞋子,陆渊刚刚站起来手里就被塞过了一把木剑,“先拿着木剑,这是我曾用过的,等你好些了我就教你,得空我就亲自为你铸一把剑。”离初说完,指尖拂过手里的鸿吟,她会为陆渊铸一把属于他的剑,就像鸿吟只属于她一样。 “给我的?”陆渊很是惊喜地接过木剑,这是离初第二次送他东西了呢,而且她还说以后要为他铸剑,不知怎的,陆渊又红了眼眶,他憋回泪意,握紧了手中的木剑。 “嗯,木剑轻便,正适合现在的你。”离初点了点头,手腕翻转,在他面前挽了一个剑花,她的剑很快很利落,陆渊莫名就得出了这个结论,他似乎以前见过很多人的剑法。 离初收势回来,习惯性地轻击鸿吟的剑身,一声清吟,陆渊看见她露出一个很淡的笑,他知道离初应该很少笑,她第一次笑得时候很僵硬,第二次的时候为了安抚他笑得温柔了许多,今日她的笑比之前两次,生动和暖了许多,像是活色生香的画。 他不敢再看,挪开目光,而后耳尖与脖子一道红了起来,手指缓慢拂过木剑,他想鸿吟对她来说应该很重要吧,对于她这样的剑修来说,剑就像是她的朋友,而现在她愿意教他用剑,还把她用过的木剑给他,是不是意味着他对她也很重要?就像她说的阿渊很重要,不是为了哄他,而是真正地认为他很重要。 离初看着他望着木剑出神,眼中微不可查划过冰冷杀意,她对玉华门的杀意第一次这样强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