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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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多修士对宋淇与骨剑的赞叹不绝于耳,宾客台上的仙首们不比他们,显然已经看出了骨剑的门道,彼此露出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又是一番互相吹捧。 “何师兄高才,竟铸成了这等神兵利器!”太湖许家主叹道。 “呵呵,不值一提不值一提!”何肃拂着短须,笑意满面,不管宋淇是真的还是假的杀了魔主,只要有人信了,他再添把火,也就成了真的,朔风宗的名声也会更甚从前。 陆渊看着这群人虚伪至极的假笑,心底发寒,他们又和那群凌辱他的魔物有和区别?又凭什么自诩名门正派! 他又惊又气,而离初只是坐着鸿吟上,红衣翩飞,神色冷清,她突然道:“阿渊,怕我么?” 陆渊有些奇怪,旋即脸色微红,他道:“阿渊不怕您,很敬…敬仰您。”他本想说敬慕,想了想又硬生生改成了敬仰。 离初听到他的话微不可查拂了拂衣袖,方才道:“可是你看,他们很怕我呢!”她似是笑了一笑,眼睛冰凉凉望向宾客台上的一众人,她记忆紊乱模糊,可也隐隐记得一些面孔,他们比她记忆中苍老了许多,毕竟星移斗转数百年过去了,虽然于修士而言,百年亦不过弹指一挥间,但总归在他们身上留下了痕迹,更何况他们怕她畏她,她残魂不灭,恐怕他们也是一日不得安睡。 “怕您?”陆渊唇齿间琢磨了这两个字的含义,只觉唇齿间似乎满溢了血腥气,铸骨为剑,何等残忍! “他们当然怕我,你看。”离初和陆渊的身形隐在半空,只见离初指尖掐诀,无端端的晴天霎时风起云涌起来,宋淇正欲把骨剑放回匣子里,却见两把剑的剑身开始出现密密麻麻的裂纹,发出咔嚓咔嚓的碎响,“这…这是”他不敢置信地望向他的师尊何肃,只见何肃皱眉紧紧盯着那云凝聚而成的漩涡。 眼见骨剑表面的玉碎,天上云层翻涌,其余座上的仙长们也一齐站了起来,脸色难看得厉害,“何人在此撒野!此乃仙门盛会,岂容你装神弄鬼!”何肃挥掌往云丛扇去。 底下的修士们也是神情恍惚,“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就变天了?” “朔风宗宗主出手了,应该很快就没事了!” “是啊!恐怕是有魔修见不得我们仙门正派的好,特意来捣乱,诸位莫急!” 只是当真那么容易就打散么?陆渊看见何肃威势凛凛的一掌仿佛只是一点微风,只是让那云层翻涌得慢了一些,继而更快的凝聚在了一起。 “难道是她?”有人突然言。 “不可能,九座镇魂碑怎么可能让她逃得出!” 飞云山的宣仪道人辩驳道,然后与说话的岐宫妙华仙子对上了视线,两人又一齐将视线望向玉华门掌门纪舒澜,他的脸色也难看得厉害,“此番前来,确有一事告知各位,镇魂碑近日嗡鸣不断,怕是…” “什么!此等大事为何不早些告知!”镇魂碑乃是当年十数位大乘期巅峰的修士出手铸成的,而这些年他们又经常加固。 “实不相瞒,本想让师弟传讯各位,只是事关重大,恐另生事端,本尊才亲自前来玄清会,与各位共襄对策。” 他们说完一齐望向那云,那漩涡已经消失了,云团凝聚,隐隐变幻出一个人的模样。 陆渊看见离初的手掌中燃起白色的火焰,那匣子中已经露出原来模样的玉骨就交叉着冲向半空消失了,而玄清会的旗卷起了白色火焰,不一会儿就化成了飞灰。 “诸位随我一起出手,把这云层打散了去,再抓出这装神弄鬼之人,以扬我仙门之威!”何肃往前跨出一步,高声道。 陆渊见到他们结出一个个玄奥法印,最后凝成一只手掌缓缓向着离初凝聚成那朵云而来。 他想他们确实是该怕,弱小又自卑的人怎会不怕强大又自信的离初呢?正在这时离初突然揽住了他,御剑向着云层飞去,他们在半空高高俯视着宾客台上的人,那云凝成的人也与离初一般动作着,直到离初伸出手,做出一个劈剑而下的动作,那云也似她一般凝成了一把云剑而下,掌与云剑相接,刺目的光华激得所有人都忍不住眯了眼,几位仙首大能一起出手可谓是难得一见,众人却不解其意,为何这些大人物会出手一齐对付一个连面都不敢露的人,何肃先前一手已是声威浩大,却无法撼动云层半分。 现在几位仙首一起出手,想必那装神弄鬼之人是要完咯,“呵…”风中传来一声极轻地笑,云剑之下那只手掌碎成了满天光华,不堪一击,剑还在往下,此时纪舒澜等人也不计较颜面了,他们不约而同想到如果真是离初回来了,可有抗衡之力? 于是法宝印诀齐飞,催动着灵力化成一堵墙挡在半空,剑落下的时候离初伸手捂住了陆渊的眼,陆渊的眼被冰凉的玉手捂得严严实实的,他没有看见那云层凝成的人现在化成离初的样子,血衣加身,她踩着云剑的剑柄,抬起的脸是布满干涸血迹的骷髅,伸出的手是玉一般的骨,那些人看见了她,满面惊骇,只见她森然一笑,红衣之上粘稠的血液似乎在滴答作响,他们听见剑落下的声音,而陆渊听见她道:“吾回来了…” 其他修士看不见离初,只看见诸位仙首望着那云,似是受到了惊吓,然后那堵光墙化成了虚无,他们就再无知觉了,看不见之后发生的事,何肃等人的身上不约而同地被划了一剑,然后高台倒塌,他们的衣袍被无形的风割出一道又一道剑痕,所有人只觉胸口剧痛,心脏似乎被利刃剖开一般,全身的骨头也像是碾碎了一般的不自然,那剑明明只是划破了他们衣袍,怎会? “果然是你!”许家主重重咳出一口血,其他人也不比他好上多少,他是第十七代家主,当年第十四代家主,他的祖父也参与了数百年前那事,他带回的是肋骨,那肋骨至今还被他们设的阵法汲取着残留的玄法,而今这肋骨的主人活生生出现在他的面前。 妙华仙子身为唯一的女修更不敢看那身着红衣的枯骨,她的一身修为宫中一干长老们的修为全赖数百年前师叔带回了一颗心脏,他们是医修本该救人,但渡劫期修士的身体太诱人了,那人的心脏更是身体里最精华的一部分,犹记那颗血淋淋的心脏至今生机不灭,金光环护,被嵌于岐宫密室中央,予人修行之便。 “离初。”陆渊只听见嘈嘈杂杂的一片,他不安地叫道,“阿渊,莫怕。”陆渊点了点头嗯了一声,不声不响地攥紧了离初的手。 “各位别来无恙,此处山青水秀作为你们的埋骨之地着实可惜了…”她难得说这么长的话,讥讽地厉害。 “离初,你不要欺人太甚,区区残魂碎骨也敢大放厥词!”纪舒澜呵斥道,只见那白玉一样的骨掌往他挥来,正正当当一个巴掌,与纪恬一般样子。 纪恬早已吓得跌坐在地,眼看她心目中天下无敌的爹也被那红衣白骨的女人扇倒在地,她柳眉倒竖,又破口骂道:“丑女人,竟敢伤我爹!” “区区…”离初轻语道,她空洞的眼看向纪恬,纪舒澜暗道不好,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僵硬如石头,他眼睁睁看着以纪恬为中心,红绸从地上抽出,迅速缠上纪恬的全身,越收越紧,把她露出的皮肉绞得青紫,“爹…救我…救”纪恬艰难地求救,纪舒澜却发不出一丝声响。 他看着纪恬被红绸缠紧了,仅露出她的脑袋,然后他听见骨头咔嚓断裂的碎响,红绸似乎被泅湿了,只是大抵是流出的血也是红的,所以看不出来,纪恬微张的嘴被一道剑光划过,一条舌头掉了出来,“啊…”她满口的血汩汩流出,哀哀叫着,红绸又散开缩回地面,纪恬的身体已经呈现出不自然的扭曲着,眼睛瞪得老大,像瘫烂泥一样倒在地上。 “吾向来是礼尚往来之人,恶言者割舌,至于取骨剖心者,自然也当如是。”离初的声音传进他们耳里。 离初的传音入耳没有避着陆渊,他听到的时候浑身一震,他的猜想竟是…竟是真的,那现在的离初,现在的离初呢,是怎么一回事?他心中剧痛,离初看着那样强大美丽。 云剑消散,那红衣白骨的离初也从云上消失了,鸿吟轻鸣,尚隐身的离初真身携着陆渊御剑离开了,离初挪开手的时候,陆渊轻瞥了一眼,高台倒塌,木裂石碎,那些人七倒八歪狼狈不堪,再看天空恢复一片晴朗,他与离初不约而同地想这只是一个开始。 广场上得禁制散去,那些赶来参加盛会的修士看着废墟中的诸位仙首大能,满目震惊,不约而同地想刚才发生了什么,他们只记得云层凝聚,各位掌门出手凝聚灵力墙,然后,再睁眼就发现他们全都倒在废墟里? 各门派弟子还有侍者们赶紧上来扶着自家师尊长老,又去安抚赶来参加玄清会的修士,只有那些见到离初的人心绪重重,他们想,恐怕这只是一个信号,当年的剑修第一人,最接近那个境界的修士,那个时代的天骄,她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