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耳光【剧情】

    盛御宣告破产的这一天门口堵满了记者，厉偌清戴着墨镜径直往前走，拒绝所有的采访来到自己曾经的办公室里做最后的交接。

    盛御的顶楼风景是最顶尖的，矗立在市中心最繁华的商业街，在这里他俯视众生傲视群雄。

    曾经，他是这里的王。现在，他只是一个失败者。

    办公室里的一桌一椅一草一木都曾经只属于他，桌案上那只黑金色的钢笔价格数十万，是他最喜欢用的一支。

    他看得入神，伸出的右手因为旧伤难以控制得颤抖，他还想在碰一碰曾经属于他的那支笔，他握着这支笔签下了多少个上亿的单子，也握着这支笔批下了几千万的投资。

    而这一切，今天开始彻底结束。

    他的梦，他的成就，他的声誉名望，就在今天全都付之一炬。

    “厉总，股东们都到了。”

    小秘书不合时宜地敲门提醒，颤抖的手指就差一点碰到那支笔，只是最后他停下了动作，收回了手指。

    算了，结束吧，早点结束，早点重新开始，至少他还有夜弦。

    会议室里，厉偌清沉静地听着他们的谈话，盛御虽然破产但因为产业庞大，投资甚多，想要完全收购一两天根本做不到，但盛御早就在木卿歌的囊肿，所以他今天甚至都没有亲自过来。

    厉偌清得到了一份单独的文件，这是木卿歌允诺他的，抵消他名下所有的债务，让他清清白白地离开。

    等到签完所有的文件，已经到了下午，他终于能离开。下楼时还主动去尝试着坐了一下普通客梯，一旁的总裁专用电梯已经不属于他。

    姜堰站在门口，盛御里的员工看到他还是会习惯性地称呼他姜先生，而他要等的是从客梯里垂头走出的厉偌清。

    “少爷，我回来了。”

    熟悉的声音让厉偌清猛地抬头，但他看到姜堰的那一刻，情绪如同甭堤的江水，化作一声悸颤的低唤。

    “阿堰…………”

    姜堰从来不只是他的贴身保镖，他更像是一个成熟稳重的兄长，看到他的那一刻厉偌清终于知道自己有多依赖他。

    “少爷，我们回去吧。”

    “阿堰………阿堰………阿堰………”

    他说不出其他的话，快步走到姜堰面前，那双原本绝望空洞的双眼终于有了一点点的光。

    他不在的时间里，他可怜的少爷一个人承受了太多的压力。

    “少爷，上车吧。”

    厉偌清坐上了那辆黑色的迈巴赫，车牌还是彰显他身份地位的五个8，他坐在后座，亦如以前，还是盛御的总裁，S市的青年翘楚，财经杂志的封面人物。

    “阿堰，你去哪儿了？”

    他靠在车窗旁，眼神空洞落寞了许多，前面开着车的姜堰瞄了一眼后视镜说道：“老爷将我外派，处理一些生意。”

    “那那边都解决了吗？”

    “原本就没什么大问题，只是老爷他要我全力监工，我脱不开身，一直到现在才回来。”

    “哦，我爸不让你回来。”

    姜堰无声默认，在这场内斗里，姜堰插不上手也不能插手，他不能违抗厉至尧，也没有这个本事。

    “少爷最近过得好吗？我听说了你的事情，很抱歉帮不上你，如果我在的话至少还能给你出点主意。”

    厉偌清摇了摇头，“他不会让你留在我身边的，我了解他，他不会手软，对我是这样，对你只会更狠。其实我也不想让你冒险来帮我，阿堰已经帮了我这么多年了，也让我依赖了你这么多年，我该长大了，有些事情要自己面对。”

    这么长时间没见，姜堰惊讶于厉偌清的改变，他开始自省，真正得走向成熟。

    “少爷，我很担心你，但看到你能有现在的觉悟终于能放心一点。没关系，人生总是在起起落落，一出生的辉煌虽然令人艳羡，但东山再起的战斗才是最宝贵的财富。你还年轻，还有无限可能。”

    姜堰尽力安慰，他了解厉偌清这个人，当然也能哄得他心情好些，果不其然，得到姜堰鼓励的厉偌清终于不再是那副颓废的垂头丧气模样。

    “阿堰，我决定先从底层做起，积攒东山再起的力量。”

    姜堰笑了笑，透过后视镜终于放心，“只要你不再颓废，我们就还有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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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弦通过电话知道姜堰回来，但她脱不开身但放心了不少，有姜堰在，似乎一切难题都没那么难解决。

    这几天她一直待在剧组，因为拍摄还要去外地出差，离A市都要两百公里。

    荒郊野岭的拍摄进行到了第三天，这里山林密集，风景独好。但就是信号不好，周围荒芜连好一点的酒店都没有。

    林可可要求住五星级的酒店，导演组没办法，不能得罪梦华现在这个当红的女星只能给她准备专车来回四个小时接送她。

    夜弦害怕跟不上进度跟着导演组住在小旅馆，所以这几天的拍摄都是拍她，不知不觉很多原本给女主的戏份也给了她。

    夜弦能吃苦认真拍戏的形象也在剧组里沦为美谈，她在里面的人缘也逐渐变好，不管是工作人员还是配角群演对夜弦的态度都好过了林可可。

    因为是投资很大的电影，探班的娱乐媒体和粉丝也有很多，各种剧场路透也频频热搜，夜弦的口碑在网上慢慢好了起来。

    当林可可察觉到风向时刚忙跑到片场做了一波秀，让娱媒拍了不少照片，又买了一堆热搜盖过了夜弦的敬业。

    她就是要压她一头，这辈子她都不会给夜弦翻身的机会。

    拍摄的第四天，野外取景接近尾声，夜弦已经吊了三个小时威亚，被放下来的时候满头大汗筋疲力尽，不过摄影机里面呈现的效果非常好，飘逸灵动的武打动作在加上她出尘绝艳的仙女气质，画面里的夜弦美过了林可可太多。

    导演止不住得夸奖夜弦，主动递上毛巾擦汗，“夜弦啊，这几条拍得都特别好！你很上镜，我之前还担心因为你是混血不适合古装，是我想错了。怎么说来着？那个什么………哦哦………对，叫美女穿什么都是美女，一点都不违和！”

    夜弦礼貌地笑了笑，美也是要有代价的，光吊威亚就能累死她。女二的角色是一个反派，因为深爱男主而嫉恨女主，做了不少坏事，其实是一个并不讨喜的角色。

    而且剧情设定里面，女主是上仙，而女二是一个偷鸡摸狗长相丑陋的小乞丐，被男主随手给了一个馒头之后爱上了男主，为了能得到男主的心陷害女主夺取了女主的神力做了太多坏事，阴险毒辣，她自己看剧本的时候都觉得这女二也太毒了点。

    林可可能不加劝阻地让她在这里拍戏，也是因为这个角色定位。

    现在的观众看影视作品很喜欢融入角色，因为一个恶毒的角色而讨厌演员本人的例子太多，至于这个角色为什么如此恶毒，还是因为她强行让编剧为夜弦量身定制了这样的设定。

    林可可最想要的就是这种效果，而她这种正面形象的女主会赢得更多的喜爱。

    最后一场戏，女主和女二的对手戏，林可可饰演的女主重得神力对陷害她的女二进行报复，不仅剥夺了她的神力还毁掉了她的容貌。

    “本仙子今天就要你付出代价！”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夜弦的脸上，导演没有喊卡，因为他也被吓到了，愣了几秒之后才喊停。

    林可可满脸愧疚赶忙上去假惺惺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注意就真打了，弦儿你没事吧？”

    夜弦捂着侧脸感觉到了尖锐的刺痛，林可可留着长指甲，这一巴掌刻意用了力，在她的脸上留下了三道抓痕，渗出了血。

    拍摄被迫暂停，林可可当着所有人的面又是道歉又是关心，彷佛真心觉得自己错了，但明眼人都知道这是林可可的报复。

    夜弦简单处理了脸上的伤，伤口不深，只是被指甲划破了皮。她觉得没什么大碍就继续回去拍摄，导演担心她脸上的伤会留下疤痕劝她去医院处理，但她说没事继续拍摄，只是让摄影机尽量拍侧脸。

    拍摄一直到晚上九点才结束，夜弦拖着疲惫的身体正坐在化妆间里卸妆。但因为太累她靠着椅子就睡着了，化妆师心疼她一天的遭遇没有去打扰默默关上了门让她休息一会儿。

    她睡得迷迷糊糊，鼻尖忽然飘来一阵熟悉的香味，像是灿烂的阳光，一种令人心情舒畅的香味，是向日葵。

    夜弦还穿着粉色的古装纱裙，长发也被挽成了发髻，木卿歌还是第一次见她穿着古装，低头仔细瞧着总觉得莫名熟悉，像梦中的那个人。

    一个蒙着双眼金色步摇，自称是神的女人。

    她说他会杀死她，希望他可以收手。

    哼，怪力乱神，莫名其妙。

    木卿歌最不信这些牛鬼蛇神，而且他绝对不会伤害夜弦的性命。

    他一下飞机就马不停蹄地赶过来了，连倒时差的功夫都没有，这里还是荒郊野岭，车子进不来的路他得自己走过来，又亲自抱着一大捧向日葵来见他的小兔子。

    指尖的触感柔软细腻，男人弯着腰俯身触碰，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他离开夜弦的那一天就已经对她想念得紧，往后的几天更是日思夜想。

    她还侧着脸，木卿歌没有停止动作，抚摸着她的肌肤一路描摹，他想将这只小兔子全部的模样永远刻在脑子里。

    “弦儿，我回来了。”

    木卿歌低声说着，只可惜夜弦睡得太熟根本没听到，面前的花束满目的金黄，这些全都是他为她精心准备的向日葵，只要是夜弦喜欢的他愿意给他所有的一切。

    指腹轻触，木卿歌俯身低头慢慢靠近她的脸，他太怀念夜弦的味道，忍不住凑上去亲近。只是突然的阻遏感让木卿歌产生了疑虑，指尖扫过夜弦的侧脸，他反复摩挲挪过视线时看到了雪白肌肤上的抓痕，还有印记难消的手指印。

    那一刻木卿歌的脑子轰得炸开，有人打了夜弦，甚至还抓花了她的脸。

    他的愤怒顷刻间涌上心头，剑眉皱紧，杀意渐显。

    夜弦感觉到了有人在靠近她，迷糊睁眼时被眼前脸色难看的木卿歌吓了一跳，“你………你怎么在这里？”

    现在的木卿歌更像是她的噩梦，见到他就会想起自己背叛厉偌清的每一件事情。

    “谁打的？”

    男人语气又冷又沉，紧盯着她侧脸的掌印双眼猩红。夜弦赶忙捂住侧脸撇过头，“没什么，不小心刮到的，你怎么来这里了？美国的事情都忙完了吗？”

    她想扯开话题，可木卿歌却不给她这个机会，右手擒着她的下颚不费吹灰之力就掰了过来，“说，谁打的？”

    夜弦想息事宁人，但很明显木卿歌不肯善罢甘休，“真的没事，我自己刮的，拍戏受伤很正常。”

    无用的善良，木卿歌太懂夜弦这个人，她对待伤害她的人总是软弱的善良，很让人恼火。

    男人的脸满是阴郁，掐着下巴的长指隐忍着愤怒微微颤抖，“既然这样我会用自己的方法去知道是谁打了你。”

    夜弦一惊，心里暗觉不好，按照现在的木卿歌的脾气，他一定不会轻易放过林可可，只是一巴掌一点伤而已，她不想再伤害到别人。

    “卿歌，我真的没事，下午拍戏的时候太入戏了，这一巴掌原本就是剧本设定好的，只不过不小心真打了，她已经跟我道歉了，导演也说了她不好，没事的。”

    木卿歌不想听这些无聊的解释，松开掐着她下巴的手指轻轻摸上了她的侧脸，揽着她的肩膀靠在了自己的怀中，“我们四天没见了，弦儿有没有想我？”

    夜弦沉默，抬起手臂用了点力气推开了木卿歌，她抗拒了他，“这里是剧组，别这样。”

    被拒绝的木卿歌脸上的温柔僵住了，他连一句想他的话都得不到，“我跟这里的人打过招呼了，不会有人打扰我们。”

    何止打过招呼，霍震此时正守在房门口看着呢。

    “卿歌，我们应该保持点距离。”

    夜弦起身和木卿歌拉开了距离，这样的举动让木卿歌更加生气，他大步上前靠近她却没想到夜弦跟着他一起后退，始终不肯靠近他一点。

    “距离？我在你身体里的时候是什么距离？”

    木卿歌露骨的话语让夜弦脸颊一热，急忙摇头，“我们的交易已经结束了，别再提那件事。”

    论绝情，木卿歌远远不及夜弦，她要多伤人有多伤人，一点情分都不给他。

    “夜弦，我说过什么？只睡一晚你就觉得交易结束？”

    他不会这么轻易地放过她，夜弦明白也无法选择，只能卑微地继续求他，“卿歌，不要把我当做卖身的妓女，求你给我留一点尊严。”

    “尊严？夜弦，但你那晚主动跑到我的酒店跪下来求我放过厉偌清的时候，你的尊严就已经被我踩在脚下了！”

    粉色的唇瓣被咬得发白，她连反抗的理由都找不到。

    “而且是你自己说只要折磨你一个人就好，我答应你放过了厉偌清，也将他名下所有的债务还清，盛御还是盛御，不会拆解重组，我给他留下了希望，而你呢？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就想要一脚踢开我甩了我？”

    这话说得好像只有她做错了，夜弦的脑子哪有木卿歌这般精明，被他几句话说得愧疚难当，她只不过是又利用了他一次，用身体换来了自己想要的结果。

    “我陪你睡过了，还不够吗？我没有别的能给你的了。”

    就算知道自己不占理，夜弦也不肯让步，木卿歌隐忍着的怒火已经很难控制，“你觉得我帮你这么多，只睡了一晚就能还清？”

    夜弦低着头不敢看他，她知道木卿歌现在想要什么，可她给不了，“我不能当你的情人，你有未婚妻，我也有未婚夫。”

    “那又如何，只要你不告诉厉偌清，我也对冷柔保密，我们可以做一对地下情人。”

    这样的三观让夜弦恐惧，她拼命摇头，“木卿歌，你怎么会变成现在这种样子，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愤怒在压抑中暴增，木卿歌咬紧了牙快步上前一把抓住她的两条胳膊狠狠道：“夜弦，我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种样子全是拜你所赐！觉得我卑劣？恶心？下作？那你有没有想过当初我低三下四对你求爱的时候，你是怎么对我的！”

    夜弦的身子被震得直晃，她无力得望着木卿歌嘴里又只剩下那一句，“对不起…………”

    如果说对不起有用的话，他又怎么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以前我只是想让你对我好一点，哪怕只是偷偷摸摸的，多对我笑笑，多跟我说说话，多在乎我一点。可是每一次我得到的都是你对别人的好，你不在乎我为你付出了多少，你让我觉得我自己一点都不值得，没有人在乎我，没有人会选择我，我永远都是排在最后面的那个，连施舍都没有…………”

    夜弦最见不得木卿歌哭泣，那双墨色的眸子忽闪着泪光，痴情又绝望得望着她控诉她，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在表达自己的酸涩的内心。

    他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靠自己争取来的，就是为了夜弦。

    他以为夜弦会更喜欢强大的男人，所以他要超越厉偌清，让她注意到他。

    男人的眼泪顺着那张英俊的脸滑落，她能感受到他的委屈和酸涩，可她真的给不了更多的东西。

    “卿歌，我不可能做你的情人。但其实你很好，你值得更好的女人爱你，而不是我，会让你觉得这么痛苦。”

    眼泪流尽了最后一滴，木卿歌站在原地抓着她的手臂一动不动，他凝视着她的眼睛，心底的邪恶再一次战胜了爱。

    既然如此，也不必在这里和她浪费口舌，比起无用的表白，他需要的是更加强硬的手段。

    木卿歌负气离开，摆在化妆镜前的一大束向日葵明艳动人，她看着他离开，但房间门砰地摔上之后，镜子前的向日葵也应声落地，摔散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