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在一起

    王滔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床上只有他一人。

    杨涛在桌子上给他留了便签。

    “给你请了假，好好休息，中午回来给你带饭”

    他还在末尾添了个爱心。

    王滔心里甜滋滋的，嘴角的笑意怎么都压不下去。抬起手机一看，十一点半。离下课还有半小时，他翻身下床，想去接杨涛下课，然后俩人还可以一起吃饭约会看电影。

    正好最近上映的那部悬疑片他很想去看，之前正为自己一个人看电影会害怕而发愁，现在可以和杨涛一起去。对，还有那家他馋了很久的烤肉店当然也要一起去。

    洗漱时才发现自己身上的红痕太过明显，思来想去，从杨涛的衣柜里翻出一件短袖衬衫穿上，将扣子扣到顶才勉强将痕迹遮了个大概。

    拖着酸软的身子出门，到教学楼下时还差五分钟下课。王滔躲在门边的柱子后，打算给杨涛一个惊喜。

    下课铃响了，饶是人群密集，王滔能一眼看到穿着黑色T恤的杨涛。

    他正低着头和身边的人说话，脸上的笑意有些刺眼。王滔看到了，他身边的人是杨静。杨静将自己手中的书拍在他手上，笑意盈盈地去挽杨涛的手。杨涛也没避开，两人有说有笑地出了教学楼。

    王滔忽然想起他们在一起的那天晚上。

    迎新晚会后是必不可少的聚餐。王滔喝醉了。

    他粘人得很，像是块牛皮糖贴在杨涛身上怎么都撕不下来。

    回去的路上他靠在杨涛身上傻笑。

    “你笑什么？”杨涛问他

    “阿七好，”王滔用他毛茸茸的发顶蹭杨涛的颈窝，“喜欢阿七。”

    “是吗？”

    “对呀”他用像小狗似的亮晶晶的眼神看杨涛，“阿七可不可以当我男朋友”

    “那勉强答应你吧”

    有什么勉强的，不用勉强的啊，难道他会因为杨涛放弃喜欢的人勉强和自己在一起而开心吗？心中的酸涩快将王滔淹没，这种窒息的感觉压得他不知道该如何逃离。心中像是有把锋利的刀，把他的血肉都搅得稀烂。

    王滔恍然间想起杨静那条白色的连衣裙，自己满心欢喜买回来的裙子和杨静的放在一起就像是盗版。他鼻尖好像还萦绕着那股花香，这种感觉让王滔反胃。

    他想去质问杨涛，问他为什么把杨静的情书藏起来，为什么让杨静挽他的手。但又觉得自己凭什么问，杨涛和他在一起是勉强，喜欢也没说过，面对这样畸形的自己没骂变态就不错了，干嘛还要接受他的指责。

    不过想想也不是没有道理。杨静长相身段样样好，女孩子的美好几乎都能在她身上寻到踪迹，和杨涛放一起是郎才女貌，谁会为了他放弃杨静啊？杨涛又不是傻子。

    教学楼的人都走得干干净净。王滔还站在柱子后面发愣，口袋里震动的手机让他回过神，是杨涛的电话。

    “喂？你去哪了，怎么回来人就不见了？”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王滔抬手揉了下干涩的双眼，他咬了下舌尖，稳住声音才开口：“啊就…出来走走…”

    他没等杨涛开口，又说：“我想和你说个事”

    “你说呀，怎么了？”

    “要不我们还是…分手吧…”

    “？你在说什么啊”电话那头的人急了，声音都带上火气，“你在哪？我来找你”

    “我…就这样吧，我明天就会去交申请换宿舍的”

    刚说完王滔就挂了电话，比起杨涛告诉他这一切都是一场幻梦，还不如自己戳破早点结束，好歹还能给自己留一丝尊严。

    王滔只庆幸今天是周四，明天也正好没课。他只要交了申请，大概周末就能搬出去了。至于这两天…随便找个地方凑活凑活吧。

    他大脑一片空白，在校园里漫无目的地走，正午的烈日晒得人头晕目眩。走到树荫下的长椅上坐下，看到来往的人群，王滔恍惚间又想起每天和杨涛一起上下课。

    王滔不太懂，难道一边和喜欢的女生谈恋爱，一边和喜欢自己的男生发生关系，会让人很开心吗？他讨厌杨涛这种卑劣的行为，但更讨厌仍旧喜欢杨涛的自己。他为什么就不能有一点骨气呢？

    手背上忽然被水打湿，双颊上微凉的痕迹是泪水划过的证明。用双手狠狠地擦过脸颊，本就被晒红的肌肤被搓得火辣辣的。

    一道身影在王滔面前站定，抬头一看，是喘着粗气满头大汗的杨涛。

    “你他妈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王滔眨了好几下眼睛，将要溢出的泪水又憋回去。张开嘴想说话，却发现喉间一片干哑出不了声。

    杨涛也没想等他回答，他都气笑了——穿着他的衣服还说分手？做什么梦呢。弯下腰扯着王滔的手就往宿舍楼走，“跟我回去再说。”

    王滔看着牵着自己的那只手出神，杨涛比他白了一个度，可杨静挽着杨涛的手却更白，要是和他放在一起该是黑白双煞。他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好笑，但嘴角苦得根本勾不起来。

    杨涛还来找他干嘛呢？他都说分手了，还做出这样很在意的样子，就算是为了哄他开心也太尽心尽力了。

    “你别扯我，”王滔想挣开禁锢住他的手，可杨涛握得死紧，生生将他的手腕抓红了一圈，“你别这样！”

    王滔有些生气，杨涛也太不讲理，现在他退出了他不玩了，他成全杨涛和杨静还不行吗？难道还要他出席他们的婚礼给杨涛当伴郎才够吗？心脏像是被攥在手里反复揉搓，眼眶中的眼泪刚往下掉就被王滔抬手擦掉。

    杨涛像是没听到他的话，扯着人上了宿舍楼，打开门将王滔推进去，“嘭”地一声把门狠狠摔上。

    王滔眼睛红得厉害，眼眶盛不住的泪水扑簌扑簌往下掉，手还没擦干净新的眼泪又掉下来。

    他抽泣着说：“你到底想我怎样？我都说分手了你还要我怎样？”

    杨涛只觉得太阳穴突突地疼，他妈的上个课回来老婆跑了不说，好不容易找回来还委屈上了。

    “你别哭了，”他又气又心疼，从桌子上扯了纸巾手忙脚乱地给这人擦着眼泪，“一句话不说就跑，为什么分手你好歹得告诉我啊，就这样判我死刑还有没有道理了？”

    道理？王滔也想要道理。杨涛把他的心放在脚下踩进土里，吐了唾沫之后还要他将自己的心挖出来洗干净，指着伤口说自己为什么痛，这又是什么道理？

    “你，你走啊，我说分手你听不懂吗？”他一把将杨涛的手拍开，沾着泪水的纸被团成一团砸到杨涛身上，“我说分手了你还要我怎么样？要我做你和杨静小孩的干爹吗？杨涛你到底有没有心啊？”

    杨涛听到杨静的名字愣了一下，王滔心里更加难受，被发现了所以心虚了？哈，这就是他喜欢的人吗

    “你…看到了？”

    杨涛脸上的神色让王滔觉得好笑，哭泣导致的大脑缺氧让他不愿再说话，他绕过杨涛就要出门，又被杨涛扯住了手。

    “你他妈放开我！”王滔将那只手狠狠地甩开，他觉得这人简直不可理喻，“别扯我！很恶心”

    “宝，”杨涛将人抱在怀里，任凭他拳打脚踢也没动摇半分，“杨静是我妹妹。”

    王滔要被气笑了，“你妹给你写情书？你当我三岁小孩哄着玩呢？撒谎能不能过过脑？”

    杨涛叹了口气，说：“那个情书是给你的。”

    ……？

    杨静是杨涛的堂妹，两人的父亲是亲兄弟。

    杨涛不傻，他看到王滔呆滞的表情再联想到他昨晚不同平常的主动就明白了七七八八。他第一次觉得这人脑袋瓜子里装了那么多东西，又有些恨自己怎么没给他足够的爱，不然王滔怎么会问都不敢问一句就要故作大方地逃跑，他明明知道这人就是个小怂包的。

    将手机里和杨静的聊天记录找出来摆到王滔面前，杨静每日一问王滔的动向和辱骂杨涛的语句，让王滔脸烧得通红。

    杨涛见他看得差不多，将王滔手里的手机抽出来丢放一旁，把人搂到怀里一下一下地亲。

    “对不起，是我没有说清楚才让你伤心”

    王滔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倾身将自己的双唇送上，却被杨涛躲开了。

    他心里一抽，不过也是，他好像太无理取闹了，本来问一下就解决的事非要闹得那么难看，杨涛会生气也很正常的。

    杨涛双手捧起王滔的脸，果不其然，这人眼圈又红了，“我不是不让你亲，只是你可以任性一点，”他亲了一下王滔，又说：“什么要求都可以提，我能做到都给你办，生气了可以骂我、打我，不开心就找我撒气，但是不可以说分手，好不好？”

    “什么都可以提吗？”

    “对，”杨涛又亲了一下他，“什么都可以。”

    王滔的眼睛红肿得厉害，瞳孔尚还蒙着一层水雾，因为哭得厉害还打了个嗝，他低下头，耳朵都是红的。

    “那你可不可以，可不可以说一句喜欢我…”

    杨涛心都融化了，他是凭什么捡到这么好的老婆

    “我爱你，只爱你，最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