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不敢触碰的月光

    冬季最冷日袭来，学校假期也到了。

    这里的节假日不如华国的热闹，哪怕是一年一次的圣诞日也不见得伯格夫妇回来。

    让家好像被镀上了一层薄冰，冰破了，底下的暗潮汹水就会全部涌出，弄得所有人兵荒马乱。

    希玖恩也是有点小聪明的人，哪能察觉不到风雨欲来，不过他理会不了，莱明也不让他沾染。

    最起码他知道，连小叔都被派去了国外，如此庄重盛大的节日都回不来。

    今年怕是无法团圆，更没有家宴。

    整个别墅只有他和莱明，就像多年前，他和哥哥依偎在别墅里看动画片。

    现在他和哥哥坐在壁炉旁，享受着暖和舒适的空气。看着早已换成轻薄大屏的电视，上面播放着一些有趣的脱口秀。

    希玖恩眉眼带笑，灰蓝色眼瞳宝石一般落入亮星，惹得人心口滚烫。

    莱明只觉得有什么快要压不住了，但骨肉血亲、血脉相连却像一根无形的锁链，细细长长，却不费吹灰之力束缚住他。

    他苦笑，收敛住不该有的肮脏欲望。

    整个假期不长，转眼便开学了。

    听说他们班来了一个华人，希玖恩立马不困了，睁着漂亮清澈的灰蓝眼睛看向门口，待那人落入眼中时呆住。

    是他――

    尉迟湛！

    少年面容俊秀，身姿清雅矜贵，典型的黑发黑眸，俊逸气质让希玖恩心口小鹿乱撞。

    美人在骨不在皮，连审美偏欧美式的一群骄傲西方少年少女们都不得不承认尉迟湛的绝美。

    希玖恩隐约有种时空错乱的感觉，周围的人全部安静不见，像老旧电影一样他们乍然穿梭在半年前的华国S市。他抱住少年，怎么都不放手。

    小少爷脸都晕红了，含羞带怯地看过去，水润润的宝石灰蓝眸惊心动魄。

    艾伦在旁边注视得危机感直升。

    他跟在小少爷身边得了不少好处，自然不希望他人分走小少爷的注意。

    尉迟湛走进来扫视一圈，眼神落在希玖恩身上，双眸相对间，他再没挪开眼。

    其他人一副早有预料的表情，他们原以为小少爷会像以前那样不分半点眼神给这人。扭头一看却见那希玖恩眉目含情，欲说还休的样子，心都凉了。

    一见钟情？！

    他们怎么想与希玖恩关系不大，小少爷全身心都在尉迟湛身上。

    太久没见了，希玖恩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没成想是这人先一步来找寻他，又是这样……主动对他好。

    他们谈论了许多，从诗词歌赋到人生理想。毫无疑问，两人与对方非常契合。

    希玖恩与尉迟湛接触，颇有乐不思蜀的迹象。

    他也不敢明目张胆地摆在哥哥们面前，谁知道那些人会不会发疯。

    希玖恩不算特别理解感情这方面的事，他自己都还是母胎单身，只能摸索着去领会。哪怕是这样他也会有一点感觉――哥哥们对他有种奇怪的占有欲。

    小叔也是，他记得自己多跟对方撒个娇，那人紫罗兰眼瞳里会漾出愉悦，心神全寄于他一人身上。

    希玖恩知道这样不对，所以他悄悄疏离那些人。

    不过感情的事压根就不是他能控制的，他只知道那些人至今单身。让家上一辈在他们这么大的时候不说结婚，情妇也是一堆了。

    可偏偏这一辈人奇葩到，连姑娘们的小手都没摸过。长辈们不是没有降低要求，不限性别，但那些人硬是不将心思放在情爱上面。

    气得斯丢皮得头发上又生生多了好几根白发。

    十几天的接触足够希玖恩去了解这位矜贵的华人少年，清清朗朗，皎皎如月。合该他不沾惹凡尘，遗世而独立。

    希玖恩跟他接触久了，想到曾经被人玩弄过的经历，不由得自惭形秽。

    他小心翼翼地试探，不知道对方是不是可望而不可求。

    没想到尉迟湛很温柔，是独一份的对希玖恩温柔。

    他不惧西礼恶狼般凶狠的目光，将希玖恩护于身后。少年没说的是，在半年前的S市，他触碰这人，他揉捏舔弄这人，他为这人神魂颠倒。

    自此一别，终身难忘。

    惠风和畅的晴日，尉迟湛主动邀请希玖恩去华人街。

    小少爷在华人街，丝毫不显的突兀。他说着一口流利的华语，字正腔圆滚珠落玉，让人想揉着他的嗓子叫他柔媚地喊出淫乱之语来。

    逛了一圈，也彻底在这不大的华人街里出名。

    凭着非凡的样貌，凭着让华人听了都说好的华语。

    俩人在一家小馆子入座，老板端来了饺子。心想他们二人好似落入人间的……一个西方天使，一个东方神仙。

    “您二人真真好看，让本店蓬荜生辉呀。”老板拽文弄墨，说的却是肺腑之言。

    尉迟湛盯着希玖恩，笑：“玖恩才是最好看的，让人……见之难忘。”

    希玖恩闻言抬眸，灰蓝眸滑过羞意，他礼尚往来夸了回去：“比之阿湛差远了。”

    他们关系已经好到这种地步，以亲密的昵称互相称呼对方。

    那种暧昧的气氛让人联想到友情之上，恋人未满。

    希玖恩将外套脱下，挺拔俊秀的身姿极为惹眼。来来往往多是华人，让他放松了不少，眷恋放松油然而生，他敞开了心扉，好像什么都可以和面前的这人诉说。

    “你以后想和什么样的人在一起？”希玖恩唐突问道。

    小少爷睁大清凌凌的灰蓝眼眸，瞳底藏着不易察觉的期待。

    尉迟湛似乎在走神，他拿起一旁的水杯喝了一口，“可能是听从家族安排，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少年摇摇头，轻笑一声，仿佛身上落了一层迷迷蒙蒙的雾。

    希玖恩只被他这一句话激得血液逆流，从头到脚都凉了个彻底。他用勺子舀了一个饺子，掩饰性地送进嘴里。

    嘴巴瞬间被烫到，希玖恩仿佛失去了痛觉，听不进这人的下一句。

    “但若是心之所向之人，怎么也舍不下，哪管得了其他人。”

    尉迟湛发现了少年的走神，他轻轻地去摸那柔软的小脑袋，“玖恩，怎么了？”

    希玖恩回神，嚼碎咽下饺子，扯出来一个笑，摇了摇头。

    他没心思逛下去了，心神不宁地离开。

    尉迟湛站在原地，目送希玖恩离开。他身后火红喜庆的装饰悬挂着，暖色灯光落于背后，光芒万丈。面容却隐逸在黑暗之中，眼神晦暗不明。

    夜间回去，希玖恩惊觉莱明心情不佳，他瞥见茶几摆放的玻璃烟灰缸，里面还有未收拾的烟灰和几根烟头。

    见到他回来，莱明慌乱又急匆匆地将整个烟灰缸都扔进垃圾桶。

    希玖恩咽回了询问的话语，当做没看见一样钻进哥哥怀中，又娇又软问道：“哥哥好久没陪我了，今天晚上也没空吗？”

    莱明环住软乎乎的弟弟，轻嗅他脖子周围的奶香，抚平炸裂的头疼：“有点事，你乖乖的，哥哥处理好回来就来陪你。”

    希玖恩抿紧唇，转身体贴地为莱明揉着太阳穴，同时懂事地没有再问。

    莱明仰着头，金发后扬，脸庞更加立体俊逸，焦躁愤怒的心情渐渐平息。

    他没忘记，自己这么拼命都是为了谁。

    希玖恩知道自己在哥哥这儿问不出什么，是以他故意去刺激老管家。

    老管家把他当个吉祥物，冷嘲热讽地说他像个不谙世事的小王子，哥哥失败了也帮不上什么忙。

    希玖恩唇抖了抖，抿成一条白线，听到后面也算完全明白。

    莱明在和薄诺的斗争中棋差一招，被他狠狠咬下一块肉来，现在无助又忙乱。

    他还没回房间，透过别墅落地窗就看见汽车发动着――哥哥又离开去忙碌了。

    手机发出叮咚一声响，希玖恩拿起。

    是艾伦发来的消息。

    【小少爷想体验一下快乐的滋味吗？】

    【图片】【图片】

    【在上在下都能伺候好您。】

    暧昧淫乱，充满着诱人堕落的糜烂气息。

    若是之前艾伦才不敢将这些摆在希玖恩面前，但与希玖恩相处久了，就能发现他对这个世界的淡漠失望，对许多事情失去兴趣，像是……抑郁症的征兆。

    他们会沉迷于让自己快乐的事情，眼看着尉迟湛的出现夺走了小少爷的心神，艾伦只能赌一把了。

    希玖恩怔在原地，陷入自己的世界中。

    随后咬牙捏了捏拳，点开与双生子的聊天记录。手机的光打在他的脸上，落于睫毛处裁剪出扇形的阴影。

    半响，他回复了艾伦。

    【好啊。】

    【就定在MED。】

    【明天下午，不见不散。】

    艾伦收到回复，眼睛放光，飞起的眉毛就能看出他不可置信又欣喜至极，心脏也快速跳动得都快跃出来了。

    他去了浴室，上上下下将自己都快搓出一块皮，又去要来许多小视频学技巧，力求伺候好小少爷。

    MED，薄诺常去的会所。

    有很大概率明天也会在那谈论商务。

    月明星稀，银辉洒在桌上，照亮了一小处。

    希玖恩坐在窗前，瞳孔没有焦距，不知道自己这个决定究竟是不是正确的。

    他想伸出手去触碰那一束月光，又不知想到了什么，在即将碰到之际缩回了手。

    莱明半夜回来，每次都要先来看看弟弟再回房，装睡的希玖恩想着他刚刚看到的一幕。

    哥哥眼底下一片青黑，眸中依旧是对自己的关心疼爱。

    他终究下定了决心。

    反正时日无多了，哥哥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