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发小是人鱼

    人人都知道张老师怕热，在横店的那四个月，实在煎熬。

    在均温39　度的横店夏天，热气儿蒸腾着众人熏然欲昏。这样干热的天气下，还要穿着一层层厚重不透风的戏服。而且为了不让汗水打湿，戏服里面还要多穿几件汗衫隔着，往往一场戏下来，张老师就跟从水里捞出来似的，汗珠子顺着下巴颏直往下掉。

    一条拍完，张老师立刻就要脱衣服，助理也条件反射上去接戏服，就小雨着急又心焦，带着水和伞赶紧上前。

    别人不知道，发小还能不清楚吗，这个看起来铁铮铮的一米八的硬汉，其实是条娇气又矜贵的人鱼。

    这个天气别人可能只是中暑，张老师要是缺水，那可能是要命。

    小雨、张苏还有张哲瀚是在篮球场上认识的，直男的友谊在一次次运动中碰撞升温。旅游，骑车，打球，跨栏，跳伞，应该说什么极限运动他们仨都尝试过，可就是游泳，一次都没玩过。

    那会儿还是高考刚结束，小雨提出一起游泳，张哲瀚头摇得像个钟摆，死都不肯。江西湖多水多，哪个湖边长大的小孩不会游泳？老在球场被暴虐的小雨和张苏不听他狡辩，把张哲瀚骗到了新余的仙女湖边上，一把将人推进了水里，准备看他笑话。

    然后两人就傻眼了。因为他们眼睁睁看着，在篮球场上英勇神武所向披靡的小老表，就在他们的眼前，在仙女湖里随着水波荡漾轻摆鱼尾，变成了一条幽蓝蓝泛着银光的，美男鱼。

    细腰曳着鱼尾，一巴掌捶在水面水花四溅、气急败坏的张老师：“都说了不游泳！你俩真是欠收拾。”

    从那以后，小雨和张苏在张老师跟前就有点气短，总觉得是自己做错了害得人家暴露身份，对待张老师不自觉小心翼翼起来。张哲瀚过了这头就没放在心上，但使唤指示欺负起他俩也就更得心应手，被两人宠得简直不知好歹。

    进了娱乐圈，张哲瀚一个电话打给小雨：“贴身助理不比别的，万一被人知道了怎么办，你来帮我。”

    小雨放下电话就两手插进发根，悲痛欲绝，自己当年怎么就这么手贱，推他干啥！这下可好了，被迫卖身竟然还气短，好像自己对不起他。

    现在更愁的是另一件事儿，小雨想起来就气得眼前发晕。

    那天拍完在四季山庄的过年戏份，张老师顶着四十多度的高温，还得穿冬装，小雨看着都替他难受。　等张老师下戏，赶紧伺候着进了房车，准备自己也拾掇拾掇回酒店休息。

    张老师躺在按摩椅上喝加冰可乐，吸溜得直响：“小雨，你去给我买个验孕棒。”

    小雨以为自己耳朵塞驴毛了：“买个什么？”

    幸好司机还在吃饭，车上就他俩。张老师丝毫不脸红：“买个验孕棒。”

    小雨蒙了：“……你把龚俊搞怀孕了？”

    张老师眨眼，不知道在想什么，突然乐了，咯咯咯地笑完然后含糊说：“让你买就买，哪儿那么多废话。”

    小雨算是亲眼见证张哲瀚和龚俊天雷勾地火的。在湖边那场戏，他本来想着晚上不太热也不容易脱水，不需要他这个举伞工具人，正好休息，没来片场。没想到那晚突然狂风暴雨发作，这下小雨慌得不行，万一张老师淋了雨，在片场表演大变活鱼可怎么办。

    他赶紧带着伞和毛巾，往片场冲刺，到了发现自己家的车里躲了几个人，可都不是张老师。一问才知道，张哲瀚和龚俊一起困在龚俊的房车上了。

    听说张老师淋了雨，他心里想着这下完了蛋了，张老师可能要被拖去研究所切片了。

    没想到，雨停之后，张老师裹着大浴巾，浑身倒是擦得干干爽爽，好像衣服都换了一套，红光满面春情荡漾地就从房车里出来了。

    这还有啥说的，小雨也不傻，人鱼的身份至少在龚老师那儿是瞒不住了，看张老师这个柔情似水的倒霉样子，怕是让人家摸了个透透的。

    从那以后，剧组人几乎心照不宣，两个主演越发放肆，在片场就彼此动手动脚，眼神动作简直旁若无人，下戏的时候还要互相打招呼和暗号，好回了酒店再相会。小雨回房间经常看见张老师房间没人，就知道肯定是又猫到龚俊那儿去了。

    小雨还挺开心，主演住的套房可比助理的单间好多了。每次泡在套间的大浴缸里，他都真情实感地希望他俩天长地久。当然最好永远都在龚俊房间里天长地久，他可不想让出这个套间大浴缸里给那俩搞什么人兽py。

    他算是被张哲瀚半要挟着任劳任怨，可龚俊真的是心甘情愿把张老师当小祖宗似的伺候，给人做饭投食端茶送水摇扇挡太阳。大概是知道了张老师是条人鱼，下水的戏份龚俊还专门去跟导演谈，愣是把水下显真容的戏改成了风扇吹着转圈圈。

    如果龚俊有尾巴，估计在张老师身边的时候能摇成个螺旋桨，顺着小风就能飘飘荡荡起飞。

    到这种时候，小雨心里就会好受不少。虽然张哲瀚那个满脸春情的完蛋样子很来气，但看龚俊这么伏低做小他就平衡多了。

    把人送回酒店后，小雨就跟做贼一样，戴着帽子和口罩，开车开了十几公里，偷偷摸摸去药店买了验孕棒。结账的时候大妈看他这个见不得人的样子，还咂嘴翻了个大白眼。小雨一边匆匆结账一边心里大骂，自己清名全被张哲瀚毁了。

    回到酒店，果然张老师又不在自己房间，小雨只好给他打电话。

    “你在哪儿呢，你让我买的我买到了。”

    那边声音黏黏糊糊，好像还有水花声，张老师嗯嗯啊啊，嗓音里娇得快掐出水儿了：“你，你先收着。”背景里还有龚俊很有辨识度的男低音，好像贴着手机很近：“是小雨哥吗？”

    小雨跟碰到热炭似的赶紧把手机一关一扔，狠狠地搓了搓自己的耳朵。这对狗男男，真的不知羞耻！

    这一等，就等到了第二天早上上戏。小雨不敢再打电话，早早就去敲龚俊的房门，隔着门大喊撂话说再不起来就迟到，然后远远地躲开，害怕被迫听墙角。

    门一打开，他那不争气的张老师揉着眼睛打哈欠走了出来，可刚迈两步，就被一个大手圈着腰又拽回了门里，张老师还诶地一声，然后就是隔着门的踢里哐啷的闷响，间或还伴随着张哲瀚像喘不上气的鹅鹅鹅的笑声。

    小雨翻着白眼看表，等了五分钟再去哐哐地踹门。

    两人是真的不避讳，没过一会儿就你挤着我肩膀我推着你胳膊出来了，笑嘻嘻地，也不知道在说啥，张老师笑得梨花乱颤，倒在龚俊身上，龚俊半圈着他，还不动声色地给张哲瀚整了整没穿好上移了的衣服后摆。两人走了一半，张哲瀚看到在走廊上蹲着的小雨，还纳闷：“你怎么跑来了？”

    小雨：“……”

    到化妆间，两人总算收敛了点。趁着龚俊去放歌，小雨像是地下特务接头，悄悄在张哲瀚耳边：“你让我买的东西，是要给谁用？现在给你？”

    张老师正在啃个苹果，嘴里含糊不清：“放抽屉里吧。”

    小雨有点惊讶：“就放这儿？你和龚老师就隔壁桌子，不怕他看见？”

    张哲瀚抬眉：“他看见怎么了？”

    小雨觉得他是真的勇：“龚老师不吃醋？”

    张哲瀚皱着眉头嚼苹果，嘴巴亮晶晶的，抬眼看小雨，有点没懂他脑回路：“我怀他的崽，他吃什么醋？”

    小雨感觉好像谁在耳边放了个震天的二踢脚，炸得他满脑子冒金星：“你什么？”

    张哲瀚啧啧，说：“你这个耳朵是不是有什么毛病，我怀孕啊。”

    小雨被震得脑瓜子嗡嗡的，转不过弯，第一反应：“怀孕了也可以搞吗……不怕流产？”

    张老师总算有点脸红，说：“没关系的，我们鱼跟人不一样。”

    被重塑三观的小雨还没消化这个消息。

    伴随着周杰伦的bgm　走来的龚俊很礼貌地对小雨点头：“小雨哥早。”

    小雨已经无力吐槽他们早上在酒店就见过了。

    龚俊很自然地拿出一盒纯牛奶塞进张哲瀚手里，接过被啃了一半的苹果，然后放自己嘴边咬了一口。

    小雨震得精神有点恍惚：“……是他的？”

    张哲瀚笑着很大力拍了拍龚俊的胳膊：“当然是我们俊俊的。”

    小雨至今都忘不了龚俊那个眼神，好像又开心又得意，露着个牙豁子，瞥了他一眼。

    所以你们小情侣你侬我侬心意相通，就是只折腾我一个？

    后来，拍温客行趁着醉酒搂周子舒的腰发痴那段，小雨看龚俊满脸写着的开心，那是绝对地发自内心的心花怒放。来拍个戏，人生大事一把子解决。搂着自己老婆的腰，听自己崽子的心跳，能不开心吗？

    再后来，鱼的记性本来就差，怀孕了的人鱼更傻兮兮。幸好张老师已经杀青不用背台词，可宣传采访的时候总爱说漏嘴，没事儿就爱聊老公有多可爱，要么就翻来覆去讲大嘴鱼的笑话、讲吃火锅结果孕吐的那点破事儿。

    更后来，周围的人发现，小雨走哪儿都要捧着个小鱼缸，没事儿还要往里扔点鱼食，里面翻滚着一条很活泼的蓝色小鱼。问他什么情况，小雨说：“带干女儿来见见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