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只有我才能拯救他
阿伟一路跟着鹬儿朝房间走的时候，被迎面走来的一个中年妇人拦了下来。 【少爷，怎么样了？】 鹬儿摇了摇头，拍了拍她的肩膀说，【没事的。我会处理。】 这句安慰似乎没有起到作用。 刚走了几步，阿伟被妇人拦了下来。 对方一脸厌恶地看着他说，【做人做事不要太过分了。】 阿伟不明白。自己也没做什么为什么这个陌生的女人会如此反应？ 鹬儿转身对妇人说，【没事的薇姨。他就是先生的儿子。有些事情我会跟他讲清楚的。你别担心了。】 薇姨这才松开了阿伟。 离开时阿伟不时朝后看，发现妇人一直都望着他直到自己消失在走到转弯处。 原本想问鹬儿刚才那个妇人有什么毛病，不过先下这个不是他最想知道的事情。 跟着鹬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阿伟原本看到他有房间钥匙的时候有些惊讶，但是后来想起他是这里的老板时也就没什么好诧异的了。 鹬儿脱了皮鞋，光脚踩在了沙发上，卷缩在沙发一角。 【你想知道什么就问吧。】 鹬儿不看他，低着头，声音十分平静。 阿伟心里有无数个问题。到底是先问他关于父亲和他的事情好呢，还是问他既然是老板为何又要出来卖好呢？ 阿伟急躁地抓了抓头，眉心皱出了一字纹。 【你不知道该问什么？那我就回答你最想知道的先吧。】 阿伟抬起头来看着说话的鹬儿，没有拒绝。 【我和先生在一起确实是为了性。】 阿伟直瞪瞪地望着他，连口水都忘了吞。 【不过你确实误会了。我不是男妓，但也和男妓差不多。只不过做完了不收钱罢了。】 阿伟愣在那儿，嘴唇微张。 虽然早就想过是这样，但让他当面承认确实也有些尴尬。 为什么他突然愿意提起这么难以启齿的事情，还是说他早就习惯了？ 害的自己还担心了一晚，原来这种事情对他来说真的是那么无所谓的？ 【我在这里长大的。父母才是这里的老板。父亲长期的家暴让母亲终于受不了和他离婚了。我当时判给了父亲，而父亲在离婚后经常酗酒。没了母亲，父亲便开始对我动手动脚。每次我晚上睡觉的时候他都会摸上床来侵犯我。】鹬儿攥紧了库管，眼眶微红。 阿伟静静看着他，没有打断他。 【不过没多久父亲就酗酒驾车，去世了。父亲死后，他唯一的独子我必须承担这个度假村的生意。薇姨，就是你刚才看到那位，是这个酒店里的员工办理了收养我的程序。对外我是她的养子，实质上她是一直都在照顾我起居的员工。】 阿伟似乎明白为何刚才那个员工会如此怪异了。 鹬儿的手松开了裤腿，开始口弄沙发边的接缝处。 他轻轻叹了口气后，继续说道，【你会觉得讶异，一个才十六岁的小孩有能力可以管理整个度假村吧？我连高一都没有毕业，确实没有什么能力。原本父亲死了以后我以为解脱了，但我发现，我的身体竟然留下了可耻的后遗症。而这个后遗症也帮这里维持了一段时间。】 阿伟还在思索他想说的是什么的时候，鹬儿继续说了下去。 【我有性瘾症……而且还是个同性恋。因为我的样子，弱不禁风看起来又有些女性化，有些男客人会对我产生那种兴趣。可能从小习惯了吧，那些男人碰我的时候我的身体几乎没有怎么抗拒地接受了。也因此他们会常常来光顾给度假村，带来些生意。】 阿伟震惊了。他没想到原来鹬儿这么做竟有这样的苦衷。那些男人，那些恶心的男人都在占他便宜。 【我父亲，也是其中一个麽？】阿伟声音有些颤抖。 【不。他不是。我和先生第一次见面，就是在这个房间里。那个时候我就坐在你这个位子上，酒店的服务人员搞错了，他们以为我跑到了别的房间，于是带了客人来了这里。一看门他看到我坐在这里的时候吓了一跳。那是我还衣衫不整的特别糟糕。】 阿伟脑补着鹬儿口里的描述。 想象着父亲开门进来，一眼就看到了穿着透着光的白色上衣，坐在落地窗前伸着懒腰的十七岁少年。 他应该不是被吓到，而是被惊艳到了。 雪白的皮肤，唇红齿白的少年，默默回头，眼中仿佛带着无尽地伤悲回望着他。 或许第一眼，他就爱上了鹬儿吧。 那种样子谁能不为之动容？ 【有时，有些客人喝多了会发脾气。先生帮我挡了几次。后来他得知了这些事情就经常来度假村了。一来就会待上一段时间。在这段时间里，我就不需要再见别人，只和他一起待着。】 之所以鹬儿才会变成了苏里万的情人？不对。鹬儿是因为有病症，而且年纪小就失去亲人，又曾被亲生父亲伤害过才会对父亲这种年龄的男性产生依赖感。而父亲也是吃定了他的这些弱点才能将鹬儿据为己有的。他这是趁人之危，卑鄙小人。 【和先生一起的时间是我最轻松的时候。那段时间我似乎又感觉到了快乐。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的样子。但也因如此度假村渐渐经营不下去了，开始出现了大幅度的亏损。他帮我想过一些方法来节流，是暂时止血了一段时间，可是最终还是不行了。于是先生让我放弃这里跟他去了曼谷。】 鹬儿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笑容，可眼泪也渐渐溢出眼眶。 【他说的很浪漫，说让我嫁给他。他就能永远保护我，给我一个家。当时我就傻兮兮的答应了他，一周后就跟他去了曼谷。】说到这里，脸上的笑容消失了，【我是真的没想到你会那么讨厌我。我不想他为难，所以告诉他我还是应该回来的好。那晚你没回来，第二天我收拾好东西后他说让我在家等着，他去买点东西就回来和我去机场，然后就遇到了车祸。】 阿伟此刻心中百感交集，十分愧疚。原来苏里万出事的那天鹬儿是要离开的。如果自己早点知道这些事，或许能改变如今的结果也说不定。难道真是自己的冲动才导致鹬儿变得更加悲惨的么？昨晚那个男人，鹬儿回来后又开始做那些事情了？ 【你说过叫我别把你当成儿子。我真的从来都没那么想过。可是……如果我想跟先生一直都在一起的话，我就必须让你接受我。】 【我？只有我？】 【你是先生最担心的小孩。他说你太冲动，做事也不稳重，脾气很坏。我本来以为能差到那儿去呢。我连那种事情都能接受。可是……真的太坏了。你知道么，我那几天，天天都在想你会不会有一天能对我稍微好一点。可是……可是……】鹬儿说到这里已经泣不成声了。 长久以来的压力似乎将他快要压垮了。 阿伟上前，抓住了他快要抠破指甲的手说，【对不起，我……我不知道……】 鹬儿摇摇头吸了吸鼻子说，【是我没想清楚，是我太依赖了。我以为只要跟着先生就好……我以为只要我努力点就好……但是，我忘记了我和你的鸿沟实在是太大了，我真的怎么做都没有办法的……】 阿伟将他拉进怀里像哄小孩一样拍着他的背说，【是我错了。我不该……不，是苏里万。他混蛋，他卑鄙，他骗你的！他给我不了我家，也一样给不了你什么的。你被他骗了你懂么？】 鹬儿捂着耳朵说，【不是的……不会的……先生不是这样的人。他救了我。他拯救了我。】 阿伟抓着他的手，又看到了他右手户口上的结了痂的患处。 本来只是不经意看到觉得有些显眼。仔细一看伤口还不小，居然又一只拇指大小，而且长得特别狰狞。看得出原本周边的皮肤都翻了出来，痂也结得很丑歪歪扭扭扯得周边皮肤都变了形凹凸不平。这在他原本看上去细致的皮肤上行程了鲜明的对比。 【这是那天被咖啡烫的对不对？】 鹬儿想抽回手，但阿伟却强制性地抓住他不松手。 【告诉我……你说过我问你什么你都会说的。】 【……这是第一天的时候烫到的，我不知道哪里有药买也不敢出去，就拿酱油涂抹了一下，好是好了点，但是后来又被烫了一次就立刻起了水泡了。】 鹬儿没有说出是他自己一次又一次地弄破伤口。 因为阿伟此时强硬地抓起他的手放在嘴边亲吻着说，【这是我不好。我错了我不该那么对你……】 【放开我……阿伟……你放开……】 鹬儿用力抽回手，推开了阿伟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可能我是个不祥的人吧。父母都不在了，现在连先生都……如果你不想一起跟着倒霉的话，早点回曼谷吧。】 【不关你事。这都是……这些都是……】阿伟跟着站了起来。 鹬儿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眼泪，背对着他打算离开。 【明天起我要安排这些员工的遣散费。现在这里的客人也只有你了，你想什么时候走都行。昨天你看到的那个客人本来是可以帮忙的，不过……】 【不过什么？因为你没陪他睡？】阿伟刚说出口就后悔了自己的措辞，【我是说……我的意思是……】 【你说的没错。如果昨晚我跟他睡了的话，今天可能就不会是这样的结果了。】 【不行。不可以！他们没有再帮你，都是在占你便宜啊。】阿伟气愤地说。 鹬儿却冷冷望着他说，【他们？你不也是一样么？昨晚你在这里也对我做过那样的事情不是么？】 阿伟吞了口口水，嘴里有些结巴地说，【我不一样。他们都利用了你的病……才和你发生关系的。】 鹬儿冷冷地回头看着他说，【至少你父亲没有强迫过我。】 阿伟顿时哑口无言。 他清楚地想起了昨天自己在这里，就在这个沙发上是如何冲动地强迫鹬儿。此时他现在真想狠狠地抽自己一个耳光。 鹬儿说了一句，【你想知道的事情我都告诉你了。你以后别再来找我了。】朝门口走去。 他又要从自己面前跑了？不行！不能让他走！只有我才能拯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