伉俪情深

    完颜烈又一次在深夜驾临坤宁宫，柳如是一天下来又是发烧又是吐血的，药也不吃，饭也不吃，一条命已经让他自己折腾的没了半条。完颜烈从来都不知道，这一个人两日内能消瘦那么多，会憔悴如斯。人心都是肉长的，即使是帝王，也是肉体凡身，也有爱恨情仇。完颜烈从小就被教育，身为帝王，不得被感情左右，不能刚愎自用也不能妇人之仁，更不能冲冠一怒为红颜。可他也会心疼，比如现在，还疼得很厉害。

    完颜烈坐到柳如是身边，把他抱进怀里，福公公给柳如是盖了盖被子，才小产不能着凉不能招风。柳如是迷迷糊糊的醒来，发现自己被完颜烈抱在怀里，还温柔的给他揉着肚子，柳如是分不清此情此景是真是幻，弄不明自己身处何年何月，他本能的抓着完颜烈的胳膊，跟他诉说着自己的疼：“陛下，孩子没了，孩子没了！呜呜呜……我把孩子弄没了！”完颜烈听了先是愣了愣，没想到这个时候，柳如是最在乎的竟然是那个流掉的孩子！不过也好，如果现在说别的，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难产后身子还没养好，你好好养着，还会有下一个孩子的，孩子还会回来的，乖，不哭了！”完颜烈轻轻拂去柳如是的眼泪，他收了收胳膊，把柳如是抱得更紧一些，让柳如是紧紧的贴在自己身上。正如完颜烈所料，这时的柳如是最需要的就是完颜烈，窝在完颜烈的怀里柳如是还在默默的流泪，却也舒展了眉头。福公公是时候的递了粥来，完颜烈接过仔细的喂了，福公公又把药递过来，完颜烈又喂了，一直不吃不喝的柳如是，就这么乖乖的把食药都吃了。

    吃过之后，柳如是胃不舒服，完颜烈只好让他坐在自己的腿上，立直了腰，让太医帮忙按按穴位，促进下消化，柳如是自难产后添了不少小毛病，等这次风波过了，得让他好好的静养些日子，孩子没了，也不遗憾了，还是柳如是的身子更重要。柳如是病骨支离着，哭哭就体力不支了，趴在完颜烈身上迷糊糊的就睡了，完颜烈一直拍着柳如是的背，哄着他，想等柳如是睡熟了就放下他，趁着夜黑回乾清宫去。

    昏昏沉沉的柳如是更是贪恋完颜烈的体温，紧紧的箍在完颜烈身上，就是不松手。福公公整了整软靠，让完颜烈舒服的靠着，不然这么抱着柳如是，实在是累得慌。到了后半夜，柳如是又烧了起来，嘴里不是喊陛下，就是喊孩子，一会儿晓儿别走，一会儿瑶儿看看母父……什么朝堂江山，在柳如是昏昏沉沉的时候，从来都没出现过，他只有完颜烈和孩子们。

    完颜烈又给柳如是喂了些食药，柳如是都吐了出来，身体又开始抽搐，现在伺候的人少，只能是完颜烈帮忙按着，福公公和太医两个人一起给柳如是按摩。折腾过一阵子，柳如是安静了，也离开了完颜烈的怀抱。太医跟完颜烈说，这症状看着骇人，但只要放宽了心，好生的养着，就能好起来，毕竟柳如是还年轻。福公公也说，虽然柳如是昏沉沉的，但也应该知道皇上来了，陪了他一夜，等早上醒来，心宽了些，肯吃饭喝药量，就能养着。

    天亮前，完颜烈回了乾清宫，福公公也跟着完颜烈来了乾清宫。福公公给完颜烈准备了换洗的衣服，伺候着完颜烈更衣沐浴，这一夜完颜烈也是辛苦了，洗个澡闭目养养神，就又该上朝了。这么多年，一直都是福公公伺候上朝的，完颜烈都没想过要换，他信得过福公公。只是日后柳如是搬了地方，完颜烈也得物色个新人，伺候上朝了。

    朝会之后，王啸留了下来，完颜烈想了想，柳如是被废之后，南臣们还没找过他，是时候要会一会这位“娘家人了”！王啸行了礼，跟完颜烈说，珠华昨天哭了一天，为的就是柳如是。他也听说了太妃让他们兄妹二人，必须有一人要与北人成婚。完颜烈听了脸色十分难看，他不喜欢在王啸面前露出弱势，作为少年天子，他不喜欢把自己不能掌控的地方暴露给大臣。

    王啸给完颜烈递了两封信，一封是柳如是的母妃当初写给他的，另外一封是他的回信。那封回信应该归柳如是的母妃保管，现在找不到了，王啸就靠记忆新写了一封回信，为的是让完颜烈了解柳如是的过去。

    完颜烈迅速的浏览了柳如是母妃的信，他的眼珠动了动，一些他之前想不通的，如今到有了解释。柳如是的母妃十四岁就被送进宫了，她娘家不强，还想靠她飞黄腾达。十六岁跟老皇帝圆了房，十七岁就生了柳如是，可谁知柳如是是个双子，一下子就失了宠，娘家对她大失所望，也不再跟她多有走动。信里，她跟王啸说，柳如是实际上就没有父亲，所以才会被王啸这种年纪大的吸引，并非真正有爱意，她也知道王啸有家室，不会喜欢一个年轻双子。

    而她写信的目的其实在后面，柳如是的母妃开始也想让柳如是走男道，可供皇子读书的书院更本就不让柳如是进，而且后宫群妃也不想让宫里再多一位“皇子”，为了能让柳如是顺利的出宫获得自由，就只能让他走女道。可是即使走女道，公主教坊也不要他。为了能让柳如是出了宫能有一门谋生的本事，她就花钱托太监给她弄些行商的书来给柳如是看，也不知道柳如是看懂了多少。她作为一介女流，能为孩子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作为一位后妃，她甚至祈求王啸给柳如是提供份保障，如果柳如是出宫后过不下去了，她求王啸能收了柳如是，哪怕做个小妾。

    看完母妃的，完颜烈又打开了王啸写的回信。这封信一边看完颜烈一边笑，对王啸说：“王将军，您这封信有些不合时宜啊！人家娘亲都说要他走女道了，将军这还一个劲儿的让他走男道，上学堂，哈哈哈还要考功名，他拿什么身份考？嗯？”看到后面，完颜烈的脸一下子就僵住了，抖着手里的信，冲王啸嚷道：“将军，你不是来找我要柳如是的吧？你答应人家母妃给他个保障，你这是要把他接到你的府邸，让他给你做小妾？”

    王啸哭笑不得，没想到皇帝也是个情种啊，竟然把重点放在了这里！王啸笑着摇头，道：“陛下啊，娘娘怎么可能跟我出宫做小，这怎么可能，卑职拿着两封信给您，是想跟您说，南臣，左相尤其是卑职，完全不介意陛下废后，也不在意您将来立谁为后，太子又是谁。卑职和左相还有大部分南臣，都效忠于您，因为您是圣主！跟您是南人或北人没有关系！至于娘娘，卑职既然答应了他母妃，又答应了公主一定救下娘娘，在这里也只能恳请陛下，给他留条生路，无论是留在后宫还是金屋藏娇。若陛下有意金屋藏娇，那王家欠下的公主府，可以马上开始兴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