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见

    在阴暗的房间里，女人一声接一声地喘息。

    跪在床边为他祈祷的教士面色沉重地站起身来，对身后一脸不耐烦的迪莫爵士摇摇头：“公爵大人，她怕是不行了。”

    迪莫爵士的目光转向那个用白布包着的，正在不停的发出吵闹哭声的婴儿，黑着脸说：“孩子怎么办？！”

    虽然这个女人只是城郊的一个农妇，但是她生下来的是他的孩子呀！

    “这……”教士想到他家里极其强势的公爵夫人，一时间也不敢提议让他把孩子带回去。

    突然，他眼前一亮：“公爵大人，不如把他带到育婴园去吧，大主教不是最近正在推行吗！您把孩子送进去，也能讨大主教的好啊！”

    迪莫爵士哼了一声。

    大主教推行的以育婴园开头，到高级中学结束的教育系统，可是看人下菜碟儿的。

    拿育婴园打个例子，贫民上一年两个银币，但贵族们一年就要交一百个金币！

    但是他想了想主教宣传的“只要交足费用，这个孩子不会影响你们的生活”他还是可耻的心动了。

    年过而立，他还没有一个儿子呢……

    于是他很大气地掏出一张支票　，对教士说：“不是说育婴园的教学可以持续到高级中学吗，我今天一起付了。”

    教士一听就知道他要把孩子送进“贵族育婴园”，一时之间眉开眼笑。

    这里的孩子们可都是主教想钓的大鱼。

    他干脆地说道：“三千金币，他会在上完高级中学以后回到您身边，爵士。”

    迪莫爵士的眉心抽搐了一下，在支票一角签下自己的名字，说道：”在此之前你们不会让他离开那儿，对吧。”

    教士收起支票正色道：“当然，如果您和夫人都不希望看到他。”

    “但是，你们会好好照顾……”迪莫爵士急赤白脸地打断了他。

    “当然，爵士。”教士温和地笑了，高深莫测地说道：“从进入育婴园的一刻，神的眼睛就注视着我们，我们会把他当成自己的孩子去照顾的。”

    他掩住眼里的嘲讽，在女人还没有断气之前，带着小婴儿离开了这座幽暗的小楼。

    “你当然会……”迪莫爵士目送着他离开，恨恨地咕哝道：“见钱眼开的家伙。”

    教士带着小婴儿下楼，转瞬之间就出现在育婴园的门前。他抱着孩子走进了门厅，对自己的同僚喜气洋洋地说：“瞧，又来了一个孩子，他一口气交了十八年的费用呢！”

    坐在门房里的教士毫不惊讶：“我猜猜，这又是谁的私生子吧。”

    自从主教推行什么“育婴园”，穷人中产阶级欢呼雀跃，感谢主教解放了他们的双手。

    贵族们叫嚣着家庭教育才是最好的，但还是有小贵族为了讨好主教把孩子送到这儿来。

    对于大贵族们来说，不受重视的私生子们总算找到了可以随便放养的地方。他们不愿引起夫人们的不满，给钱格外爽快，恨不得交了钱拍拍屁股就走人。

    “迪莫爵士的。”教士喜滋滋地把支票交给他：“快去给他受洗吧。”

    他半开玩笑地说：“愿神保佑我们的摇钱树。”

    被白布包着的孩子经过了神水的安抚之后，被很快地安放到柔软的小床上。

    房间中央是一块散发着光芒的红宝石，柔软的地毯铺在地面上。教士情不自禁地屏息，郑重地环视了一下这个只能住五个孩子的房间。

    房间里已经住了两个人了。他轻手轻脚地把这个孩子放在床上后，对着红宝石跪下来祈祷。

    每过四十分钟，会有人走进来为他们祈祷，两个小时喂一次奶，一小时换一次尿布。

    孩子们睡得很安稳，在梦里砸砸嘴。

    他摇摇头出去了。

    原本被白布抱着的新来者喝了奶，在柔软的小床上躺了一会，狐疑地转转眼珠。

    他是睡一觉投胎了吗？怎么突然成了一个小婴儿了？

    接下来一个月，贺风都很痛苦。

    教士们把他们推到走廊上晒太阳、给他们讲故事。

    但是小婴儿的生活实在是太无聊了，还要忍受被人擦屁股擦口水的羞耻。

    他叹了口气，按着其他孩子的进度，装作自己是个小婴儿。

    过了大半年，他从教士和其他人的言语里猜到，小房间里的其他人似乎也是私生子。

    不过他们比他幸运一些，起码母亲还在世。

    当走廊外的风一天比一天冷的时候，他意识到冬天已经来了。

    教士们挂上了庆祝节日的彩绸，房间里的其他人也或早或晚地被接走了。

    贺风对他孤零零地留下并不意外，毕竟那个爵士可是一口气付了十八年的钱。

    估计在十八岁之前，都不可能看见他的影子。

    照旧有教士来照顾他，于是清醒的大部分时间他都抱着玩具熊玩。

    事情的转折发生在节日即将过去的一个下午。

    那天，贺风依旧在床上玩玩具，突然看见一个男人从门口走过。

    ——他没有影子。

    贺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