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高岭之花的身世之谜三
宋晓寒陷入一个光怪陆离的梦。 他看到了一束光，一个身着白裙的女人背对着光站着，他看不清那女人的容貌，只是本能地觉得亲近，呼吸间萦绕着一股香气，像是焚烧过檀木，也像是冬夜燃起的明亮篝火，那是和他的同根同源的信息素，他一步一步，走向那女人。 “我的挚爱，我的血肉...”那女人呢喃着向着他张开怀抱：“德安，过来...我的孩子...” 宋晓寒面前是一片温暖的馨香，每上前一步，身上的不适和疲惫就消散一分，女人轻轻地牵起他的手，她的掌心是这些年来他从未感受过的柔软。 “孩子，和我走吧，我们去一个永远没有痛苦的地方...” 女人牵着他的手，一步一步走向那束光。 突然，一只大手抓住他的身子，将他从那团光芒中硬生生扯了回来，如同折翼的天使，他从云端直直坠落到身下浓稠的黑暗之中。 手术室的灯一直亮着。 塔斯齐望着那幽亮的光，神情第一次带了脆弱，手术室内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三个人，可他似乎，要失去他们了。 塔斯齐手里拿着的是高璃留给他的那封请辞信，当初他并不觉得高璃是真心想离开自己，那老头优柔寡断了一辈子，见不得血腥之事，对宋晓寒也只是一时怜悯，他以为等到高璃对宋晓寒的那一点怜悯消散了，就自然会回到自己身边，他自大到甚至连那封老人一笔一划和着血泪的请辞信都没看完。 他将信摊开，那是一封很长很长的信，信里书就的不仅是高璃的人生，还有许多他曾经忽视的温情。 亲爱的塔斯齐：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决定了离开。 不管你是那个牙牙学语的孩童，还是伟大英武的联邦的领袖，你都是我今生最爱的人。但是我还是决定要离开，不是因为无法面对这样暴戾无常的你，也不是因为你依旧当我做仆从而怨恨你，我只是觉得愧疚，为我年轻时闯下的大祸愧疚。 我曾经向你诉说过你的身世，你是我在外出时偶然捡到的孩童，但是这并不是真相，我在诺兰家族侍奉数年，看到了太多贵族世家里的腌臜事。本以为隐瞒你的身世是一种保护，但如今也应该告知于你。 你的生母维拉夫人被诺兰家族处死，并不是因为所谓的的家族斗争，而是和外邦勾结，害死了你的父亲，她被判处火刑，而你也因为生母的罪恶要被一同处死，在诺兰家族处决她的前一天，我和几个侍从用一个死去的婴孩从监狱中换出了你。 我带着你连夜出逃，但那时伦多星守卫森严，带着你，我无法通过重重关卡和岗哨盘问，就在我以为护不住你的时候，维拉夫人的堂妹莉莉派人找到了我们，一直把我们护送到她的附属星庄园。 莉·诺兰是我此生见过的最美丽的女子。 我至今还记得她坐在花园中的秋千上，抱着你，轻声哼摇篮曲的样子。阳光穿透花房、穿过头顶上的花枝，照耀着她，她圣洁得像天使一般。那时她是伦多星人人羡艳的存在，她的丈夫是帝国最英俊的公爵，她亦是整个联邦最清里动人的女子，她腹中的小儿，若能平安降生，该是何等玉雪可爱的婴孩？ 那时你因为颠沛流离时常被病痛折磨，瘦弱不堪，我们都以为你会分化成为omega，每当你高烧不退，莉莉不顾身孕，每日将你抱在怀中哄着，释放安抚信息素帮你缓解痛苦，她亦说过，小德安长大了，一定会成为最勇猛的alpha，如果你愿意，德安会成为你的丈夫，永远保护你...我们都没有想到你有一天会分化成为alpha。 地球纪元有句古话，“世间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如果我不知道我们的到来会害了莉莉和德安。 莉莉叮嘱我不能踏出庄园一步，但是那天，你生了急病，莉莉和公爵被邀请去了舞会，庄园的医生也帮助不了你，我只能抱着你去医院问诊，却没想到竟然被有心人拍下，当成了莉莉私通外邦的证据。莉莉的美貌为她招来许多妒忌，也有许多爱慕莉莉丈夫的omega，千方百计地想要害死她，于是用这件事大做文章，甚至动用私兵，威胁公爵，让他亲手处死莉莉，以保全家族的荣誉。 公爵同意了。 此时的莉莉，面对丈夫的无情和他人的陷害，只得驾着一台破旧的飞行器，冲破重重包围，独自一人冲向危机四伏的宇宙森林。她那时受了重伤，又即将临盆，我们都知道，她无法活下去了。 我带着你趁乱逃往边陲星，在那里生活了二十年。 你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也没有提过在莉莉的庄园发生过的一切，但是塔斯齐，你要知道，我们永远都欠莉·诺兰两条命。 我告诉这件事并非要你悔恨愧疚，只是你不曾知晓，宋晓寒那孩子的长相、神态竟然酷似莉莉，莉莉的孩子若是能生下来，大约也是二十五六的年纪...在第一次看到那孩子的时候，我便心神不宁，我知道我无法原谅我自己，我害死了这个世界上最美丽最纯净的天使。现状也应该到了赎罪的时候了。 亲爱的塔斯齐，我知道，你痛恨战争、痛恨命运给你带来的一切伤害，你憎恨那些所谓的世家子弟，明明都是相同的出身，他们能够锦衣玉食无忧无虑地成长，而你却一直颠沛流离、饱受他人冷眼，我知道你需要发泄、可是这并不是你折辱那孩子的理由。面对那张酷似莉莉的脸，我真的狠不下心，每个漫漫长夜，诺大的宫室寂寥无声，我都能听到莉莉在我的梦里哭，求我放过她的德安。 所以我选择离开，亲爱的塔斯齐，我并不是因为你而选择离开，哪怕你打我骂我，你也永远是我最爱的宝贝，是上天给我的恩赐，是我的挚爱、我的血肉...我只是无法面对那个可怜的孩子，也无法面对犯下罪恶的我，更无法冷眼旁观那个酷似莉莉的孩子痛苦的样子。 就当是为了因我们而死的莉莉，就当是成全了德安和你的缘分，好好对待那个可怜的孩子吧。他已经一无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