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俞砚沉默的开车，愤怒和竭力克制的过程耗光了俞砚的精力，俞砚甚至懒得去质问。俞砚向来是自信的，他以为自己可以掌控全局，他以为自己能够给石陆安全感，但在这一瞬间，俞砚觉得自己在做无用功。

    俞砚一路想着两个人到底是哪儿出了问题，一时之间也感到了疲惫，他信心满满的为着那个目的努力了，最后却发现原来在迈开腿的时候就已经失去了方向，朝着错误的方向白费力气。

    石陆一直盯着俞砚，俞砚被盯久了就觉得烦，明明是石陆做错了事，这会儿倒像是自己被监视着一样。石陆的眼睛一直黏在俞砚的身上，又不见他开口说什么。

    等红灯的时候俞砚直接伸手过去按着石陆的头往另外一边转，石陆转过去又转回来，俞砚啧了一声干脆不管了。

    等到两个人回到了家里，俞砚想直接进书房。俞砚想再冷静一会儿以后好好的和石陆谈谈，他知道自己不冷静的时候出的话有多伤人，就干脆先保持沉默。

    况且也不是针对石陆对自己撒谎这个问题吵过了，两个人就能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了。

    从在一起到现在，两个人的关系就像是直接跨过了沼泽，在中心的陆地相拥，想往前走时，一脚踏下去就踩了一脚的泥。

    石陆带着敬畏和钦佩看着俞砚，把俞砚放到了神坛上，亲眼看着俞砚走下来以后，石陆又惶恐的接受，在俞砚走下来的那一刻就已经在脑海里演练了无数次他离开的画面，所以用着卑劣又幼稚的手段换取俞砚的怜惜，好像只有这样才能隔着那层光晕抓住这个人。

    可怜也是好的，能被拥抱也是恩赐，即使怜比爱多了些人情味，少了味道，起码能假装被全心全意的爱着。

    顶着石陆对两个人关系的鉴定，俞砚对着这一团乱麻的关系无从下手。

    石陆跟在后面盯着俞砚的脚后跟，低着头随着俞砚的步伐往前面走，选择性的忽略了俞砚想一个人呆会儿的话。俞砚叹口气转过来，捧着石陆脸让他抬起头。

    石陆看着俞砚的脸被阴影吞没，照进屋里的阳光都被拦在了俞砚的身后，心里突然升起了难以名状的恐慌，石陆本能的想要逃避接下来的对话。“石陆，你让我感觉自己很失败。”石陆听到俞砚小声的倾诉。

    “我让俞砚伤心了”，这样想着，石陆急迫的想要解释，想要安慰俞砚，最后也只能徒劳的闭上嘴，垂眼低声说了句对不起，哪怕心里思绪翻涌成海，石陆也讲不出一个理由为自己行为辩解。

    这三个普通的字眼组合在一起就被施加了魔法，沉重得可以轻易压挎一个人情绪。所有积攒起来的情绪在这一瞬间呼啸着跨过理智淹没俞砚。

    “你他妈把我当什么了石陆？”俞砚伸出手指狠戳石陆的心口位置，恨不得直接穿过这层血肉直接触到他心脏，“我拿你的道歉当饭吃吗？你看我这么缺你这声对不起？”

    石陆嗫喏着给不出回答，眼眶比主人先有情绪，被吼的第一声起就娇气的积攒着眼泪。

    俞砚看着不知所措的石陆，忽然就失去了再指责他的力气，手上也被套上了千斤重的枷锁，没办法举起来。

    闯进了别人的领地，抱回了带着伤的野兽，又有什么理由能去心安理得的指责它为什么咬人。俞砚放下手，放低了声音认真的道歉，“对不起，我不该这么凶你。”

    石陆的眼泪跟着俞砚的声音一起坠落，一起坠进无声的阴影。俞砚张开双臂把石陆拥进怀里，石陆的眼泪就浸透俞砚的衣服，烧灼着俞砚的皮肤。俞砚抚摸着石陆的头顶，微小的尘埃在背后迎着光飞舞，两个人在被割裂出来的阴影中相拥。

    “哭是没用的石陆。我从没有和你讲过，但是你得知道，你觉得你一哭我就会心软，是因为我真的爱你。”

    石陆听着俞砚的声音从他的头顶顺着耳朵钻进他的四肢，浑身的血液都跟着滚烫，白雪，暖阳，石陆身体里积年累月的霜雪落下了水滴。

    “俞砚，你先找到我的。”，沉闷的声音震动，激起涟漪的牵引着俞砚的心。“一直爱我”，石陆在内心声嘶力竭地无声祈求。

    俞砚亲吻石陆的头发，毫无保留的温柔包裹着石陆，“嗯，我会一直爱你。”石陆听见俞砚回答了他没宣之于口的祈求。

    “我会和你走到山穷水尽”俞砚给出了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