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从齐青的私汤包间出来之前，黎初一直在江柯怀里委屈地哭着撒娇，试图排挤出所有后怕。他有他们，大灰狼能保护好小白兔。 这是他们的承诺。 可狐狸逃走了，从三只大灰狼的爪子底下，明目张胆。这是没可能的事情，小兔子不敢相信。 为什么？ 小兔子渐渐停住了哭声，只扒着江柯不放，周围一点风吹草动都会战战兢兢，明明身体已经累极了，却始终不肯闭上遍布红血丝的眼睛，强自绷着神经。 他们几个人看在眼里，揪心地疼，是他们…没保护好他。 尽管黎初身上没有其他外伤，他们四个还是怎么都不放心，梁声远在S市，叫过来也不现实，只能退而求其次，就近请来了酒店度假村配置的外科医生。 “没什么大事，喉咙和鼻子呛水过多，之后可能会不舒服，休息几天就会好。”医生在他们四个人的共同协作下，才勉强为黎初检查完身体。黎初怎么都不肯配合检查。 “受惊过度这件事，还得需要你们…四个好好帮他调理，毕竟现在只有你们能近他的身。” “这事急不来的，要好好安抚他的情绪。” 医生也是见过大世面退休过来这里工作的，虽然现在同性相爱渐渐被大众世俗所接受，但他们的“五人行”还是有些惊世骇俗。 “好，我们会注意的。” “谢谢医生。” 恭敬地送走了医生，如果之前他们可能还会担心五个人关系暴露会不会对他们有什么影响，可亲眼目睹了黎初溺水的过程，他们突然就拾起了勇气，再也不想藏着掖着，最好全世界都能知道，黎初有他们四个人保护着，爱着。 黎初是他们的命。 “初初，乖，别怕，我们都在，没事了，没事了。” “宝贝儿，以后不会再有人欺负你了，我发誓。” “我会好好保护你的。” “睡一会儿吧，宝贝儿，你太累了。”康南坐在江柯旁边，看着兀自睁大眼睛的黎初，受惊的小兔子再也不肯相信任何东西，只能苦着熬着，警惕周围可能的伤害。 一直想养胖黎初的愿望但现在也没什么成效，本来就一点点小奶膘的脸蛋，现在彻底凹陷下去，康南抬手抚上黎初的侧脸，看着受尽了委屈的心上人，心阵阵得疼。再开口，嗓音已经有了些沙哑，“我们在呢，再也不会离开了，我们陪着你。” “睡一会儿吧，宝贝儿。” 黎初这样子熬着，苦了自己，又何尝不是在惩罚他们。是他们无能，罪魁祸首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都只能咬碎了牙，把他放了。 他是在怪他们。 “求求你了，初初，不想睡的话，我们闭一下眼睛，休息一会儿，好不好…？”警惕的小兔子高高竖起了耳朵，大灰狼的皮毛只能为他带来一时的温暖，他们连狐狸都打不过。 酸涩从心底涌进口中，康南哽咽着求他，声音已然带了哭腔，比起眼前故作坚强的黎初，他更喜欢向他们四个哭诉委屈的“小嗲精”，起码那个时候，他还相信着他们。 “宝贝儿，睡一会儿。”林栖坐过来，从身后拥住他，附在黎初耳边吻他敏感的耳垂，另一只手强行盖上黎初的眼睛。 “要怎么样你才会听话？” 手心颤抖的睫毛，无声地在和林栖反抗，他们四个，现在真的是毫无办法。 “我知道你受了委屈，你在怪我们。” “怪我们没替你报仇。” “对…不对？” 他们真的是被这件事情伤到了，四个平常脆弱感情从不外漏的人，此时一个一个都染上了哭腔。 还有什么会比心上人不相信他们更难受和痛苦的呢？ “……”又是无声地抗议，林栖彻底绝望。 “我他妈现在就去揍死那个贱人！”看着黎初这副模样，苏阳更后悔刚才没有再一拳下去，最好打他个半身不遂，让他永远也没法出现在黎初面前。 “苏阳！” “你他妈忘了刚才跟你说过什么吗？！” 夺门而出的脚步生生止住，不止是黎初委屈，他也咽不下这口气。 虽然苏阳一直都是他们四个里面感情最冲动的人，他可能没有康南成熟温柔，没有林栖嘴甜会撩，没有江柯细心稳重，但在黎初心里，却是给他最多安全感的人。 因为他说出来，黎初才能听见。 就像此时，他们每个人都有这样那样的秘密和苦衷，他们都在自以为用最合适的方式表达自己的爱意，可黎初不懂，因为他不敢想。 因为你没说出口。 黎初并不是怪他们没有替自己讨要回来这些肉体上的伤害，他只是想要他们的一个态度，一份明目张胆的偏爱，一份不顾一切的感情。 如果今天他们四个能放下那些压在心里的苦衷和承诺，能收回拦着苏阳的狗屁话，能一起不顾一切地只为给黎初出口恶气，那之后…黎初可能就不会走。 他会原谅那些无意的伤害，因为有他们有意的偏爱。 可是他们没有，可是没有如果。 其他三人退了出去，绷不住的情绪即将决堤，不想毁了在黎初心里可靠坚实的形象。房间里只剩下江柯一人，抱着黎初强行躺在软塌上，耐着心思哄他。 “他们都出去了，只剩下我们两个。” “初初，我说的话不多，但是你要记得，我一直喜欢你。” “从一开始就喜欢。” 黎初的脸埋在江柯的胸前，听着他说话时胸腔的微微震动，以及越来越快的心跳。 黎初劝自己放下过重的心思，只用一颗纯粹的心去爱他们，可这不是一件随随便便说改就改的小事，他从小被抛弃，生活的环境让他不得不养成这个习惯。 “我希望你明白，你值得。” “你一直是最好的，拥有你是我们的幸运。” “初初，你是我们的宝贝儿。” “我们的命。” 低哑磁性的声音，是一切不安稳的克星，如同一汪清泉，抚平了黎初内心的愤懑和躁动。慢慢地合上了酸胀肿痛的眼睛，黎初脱下铠甲，卸下防备，全身心地将自己托付给一只爱他的大灰狼。 梦里是美好的，即使没有结果，跨越了种族，他们是真心相恋的。